史胡子左手抬到胸口,微微颌首,苦笑道:“又见面了!”阿伍德笑道:“在千里之外遇到老朋友,很是令人高兴。”他笑着说高兴,可忠恕听起来觉得有点冷。史胡子道:“你是很高兴,我是哭不出来。”阿伍德笑出声来:“您依然健康,我觉得也应该高兴才是。”史胡子道:“二十多年不见,你从经师变成了大麻葛,我从王子变成健康的大伙夫,我能高兴吗?你能找到这里,说明我的父亲已经死去,你说我能高兴吗?”阿伍德噢了一声,点头道:“老国王升天时,没告知您讯息,路途太远,实在不便,您也应该体谅一下。对了,王子殿下驾临道宫二十年,主人还不知您的身份,请允许我向主人介绍一下。”史胡子嘿嘿一笑:“请便!”拉着忠恕的手退到一边。
朝阳宫众人已经听出二人关系不善,但不知究竟如何。阿伍德站起身来向天风笑道:“教主阁下,请允许介绍我的老朋友,史国屈由那史得力恩王子殿下。王子殿下是史国老国王最心爱的儿子,伟大的史得力恩国王的弟弟。他自己想当国王,二十三年前谋刺哥哥,攻击圣火,挑动国内民众造反,事败后失踪。”阿伍德的介绍倒是简明扼要,两三句话就解开了人们胸中的疑问,看来布道的水平的确很高。史胡子哼了一声,只是冷笑,并不否认,看来就是如此了。
至此天风完全明白了阿伍德的来意,他端坐如松,以静制动,等阿伍德继续出招。阿伍德道:“国王最近才得知他逃来此地,我东来巡教,诚邀阁下西行,国王陛下请我顺便将屈由那王子带回国内。”陆变化心道原来如此,看来前些天闯到厨房的那些胡人是来侦测史胡子的,确认了史胡子的身份,阿伍德今天亲自上山,所谓“顺便”要做的事,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东巡诚邀才是顺手的幌子。忠恕把史胡子的手拉得更紧,史胡子此时反而放松下来,脸上一直带着笑意。阿伍德继续道:“请问教主阁下,屈由那王子并非贵教教徒,是吗?”天风点头:“他未入道籍。”阿伍德:“噢,那就好办了。”又问:“王子殿下生活在贵寺,教主阁下不知他的身份,那是他有意欺瞒,骗取保护,现在您既然已经知道他是史国王子,再收留他是否违背您不干政的教规?”
法言、陆变化等人心里恼怒:这个阿伍德耍弄心机,故意给天风下套,他一上来就揭穿史胡子的身份,史胡子并不知晓前面发生过什么,没有否认自己是王子,由此天风就被套住。天风依旧淡然:“史居士如果真是史国王子,又做过那些事情,确实不宜继续呆在鄙宫。”阿伍德问史胡子:“王子殿下,我刚才的介绍没有造谣吧?”史胡子哼了一声,现在就是想否认也来不及了。
这几个月忠恕觉得史胡子与过去判若两人,急着教他射箭,又反复叮嘱他下山后如何处事为人,有时忠恕做得稍不到位,就声色俱厉地喝斥,与过去的嬉笑逗弄大不一样,他一直感觉二伯有事要做,仿佛两人就要分别似地,但没想到他还有一个如此不同的身份,二伯在国内发动叛乱,对面这个大人物就是来押他回去的!忠恕虽读书不多,也知道叛乱是杀头的大罪,二伯回去怎么能好?不由得大急。
陆变化见天风顺着阿伍德的话越滑越深,有点着急,本想插话,但见法言坐在那里,和天风一样风轻云淡,浑不以为事,就告诫自己一定要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