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谦逊道:“谢谢师弟!贫道加紧修习,不辜负师弟美意。”周典一道:“小弟这次前来,除了完成婶娘遗愿,还有两件俗事想打扰师兄。”天风道:“但说无妨,只要朝阳宫力所能及,绝不推托。”周君内弃家入道,他本人觉得自然而然,并不亏欠任何人,但他的门人没有那么深的修为,总认为师父是为了朝阳宫而抛妻别亲,心里觉得愧对他的家人,天风追随师父最久,这种感觉异常深刻,能为周典一做点事,正可清偿夙愿。
周典一道:“前年唐军开始修筑代州城,今年已经驻守了五千军马,突厥和云州的梁师都已经不能轻易侵扰,周塞的压力稍稍减轻,原来的城墙又低又薄,年代久了,许多弯头开始内陷,我想趁机重新修筑城池。建构修造之学,除了长安宇文氏、独孤氏,就是朝阳宫最精,宇文氏被灭了族,独孤家也人丁星散,仅剩下独孤士极一人,又领兵在外征战,所以只能求助于师兄了。”周君内做掌教时,朝阳宫兼收并蓄,百家争鸣,除了道学,儒法墨兵均有人精研,各种经世济民、土木建构、方士技击之术都有涉及。天风沉吟半晌,状似为难,周典一道:“小弟鲁莽,给师兄添麻烦了。”天风苦笑一声,缓缓道:“贫道无能,辜负师父嘱托。寺里原有梁师都、康续二人精通土木之术,事变后梁师都投了突厥,康续被武显扬击了一掌,回老家养伤,从此失了音讯,自后再无用心于构建之人。”
天风说话时,情无比地落寞,他修为数十载,上午竟然在石洞前失态,自是心中极苦。周典一知道天风心里不好受,天下声望最隆的朝阳宫在他手中急转而衰,与叔叔住世时作比,如今的阿波大寺人物凋零破败冷落,龟缩深山残喘度日,昔日盛景荡然无存,周典一并不完全清楚寺里为什么会发生火并,又为什么要封山,但天风作为掌教不能服众当是首因,叔叔精于历算,难道没料到会有这一幕吗?周典一虽是周君内亲侄,对叔叔敬如明,但肉身俗眼,终不及天风懂得周君内用心。
天风长吁一口气,道:“所幸师父当年集存的建构图谱还在,明天让明德挑选一下,希望能对师弟有所助益。”周典一喜出望外,上山之前他就预料朝阳宫不会再有修习土木的人,当年叔叔曾给他展示过寺中收集的修城建池图谱,可说是集天下修建之大成,他自己稍通建构之术,只要那些图谱在,照样能依此建构新城池,他抱一抱拳:“多谢师兄。”
天风微笑道:“不必客气,刚才师弟说有两件事,这第二件是?”周典一道:“小弟冒昧,想让师兄指点内丹之法。”天风笑道:“师弟的内丹之法是师父亲授,贫道怎么敢指点?”周典一苦笑道:“说来惭愧,自得叔叔传授,小弟一直勤加修习,不敢偷懒,但天性愚钝,自五年前起,无论怎样修为,难得寸进,实是苦恼不已。”天风微微一笑:“贫道更是惭愧,师父所传绝技过千,贫道无一能继,唯清宁生稍有心得,如果师弟不嫌贫道啰嗦,咱们可以交流一二。”周典一大喜,天风自承清宁生已经接近十重,那么当世除了达僧寿,唯他境界最高,有他指点,必能克除心魔,功法大进。天风道:“贫道才智不及师父万一,言不简意不赅,啰里啰嗦,恐怕要耽误师弟一月功夫。”周典一连忙致谢:“有劳师兄!”
这天忠恕正在厨房帮着烧水,庭芳来了,这次老秦没有多说,直接让他出去玩耍。二人又来到石围,老远就听见了小豹子的叫声,庭芳道:“它们不会又饿了吧?叫得这么响。”忠恕道:“二伯昨夜又出去下套了,不知捕到兔子没。”庭芳笑道:“咱们去看看二伯下的套好不好?偷偷学学他的本事,以后迷了路,在山里也饿不死。”忠恕摇摇头:“大伯不让进树林子里。”豹子的事把老秦吓坏了,反复叮嘱忠恕不能再进树林,更不能到湖边去。法言等人巡山还没回来,山里不知还有没猛兽,庭芳想到那天的情景,心有余悸,也不再提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