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领养的夫妇总是一眼看中他又放弃他,他们说,这孩子长得真漂亮,一双月儿睫又翘又长,黑瞳又那么亮,天然如山涧树梢上隐着的小兽物。可惜太冷了,这样的孩子注定养不亲。
“让一让咯。”一辆自行车打着铃冲过他身边,瞿溪川闪到一旁,被活鱼尾巴甩起的水溅湿了脸。他扯起袖子默默擦了擦,继续向前走。
这条街的菜市场以“活鲜”字作为招牌,活鱼活鸭活鸡,刚摘下的萝卜、刚摘下的土豆、刚摘下的青菜......凡是土里长的都要带点泥,凡是水里游的都要带点水。
瞿溪川来到一家摊子前,鸡笼关着的乌鸡,这种鸡羽毛洁白如雪,骨肉却是黑的,表里不一、表里不一,说的就是它了。
他让老板挑一只出来,老板娴熟地抓住一只鸡的脖子提了出来,手起刀落,割喉放血,鸡抽搐两下就不动了。老板把鸡放进轰隆隆的除毛机里过一遍,又热水里烫再过一遍,拔干净毛,递给瞿溪川。瞿溪川付钱,提着鸡就走。
晚上,佟姨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有一只鸡,直拍脑袋暗道自己糊涂了,什么时候买了一只鸡?
这时,少爷进来了,好心地建议可以熬一煲汤。
乌鸡熬汤最好了,可是特别耗时间,佟姨为难地说,其他菜怎么办?
少爷表示很乐意帮忙,在这里守着这煲汤。
于是,晚餐一锅腾腾的乌鸡汤就摆在餐桌的正中央,佟姨夸奖道,这汤实在熬得靓极了,表面浮着的油不是太多,杂质都沉在底下,汪汪的竟能照清人影。
萧明睿也馋死了,赖在这里要蹭碗乌鸡汤喝。
瞿溪川对他凉凉一笑,舀一勺多加十页题。
吓得萧明睿把刚拿到手里的的勺子急急丢回,太可怕了,口腹之欲害死人,不可碰不可碰,他缩回脖子像只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小鸡。
俞月看着早就沉满的一碗汤,伤心地望着瞿溪川,为什么不先说,十页题,是要把她的脑细胞都杀死埋坑吗
现在倒回去还来得及吗?
你敢倒?
不敢不敢,俞月在其强大眼的威慑下,咕噜咕噜地一碗干下去。
真好喝啊,一碗下去竟然不会腻,却是把馋虫都勾起来了。
想再喝一碗......
瞿溪川面无表情地拿过她的碗,又盛了一碗给她:“喝完。”
“我不想做题。”俞月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潋滟的眼睛清澈动人,像极了他的猫,太会讨乖了。这让瞿溪川有一种错觉,下一秒她会藏进他的怀里,用毛茸茸的头讨好的蹭着他的手心。
瞿溪川:“不用做。”
话一出口,萧明睿哇哇大叫,直呼不公平。
瞿溪川一个眼刀子就飞过去,吵死了。
萧明睿委屈地闭嘴,扒了扒两口饭,心想自己明天也要买只乌鸡炖来吃,还要搭配鲍鱼燕窝来吃,才能弥补自己的心灵创伤。
最终,萧明睿还是分到了一只大鸡腿,原因是俞月吃撑了。
有人说,在一个同时养狗和猫咪的屋子里,狗子是不能指望铲屎官为自己主持公道的,现在他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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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个高中女生约见俞月,自称手上有俞月想要的资料。
俞月和她在一家咖啡厅见面,这是一个怯弱的妹子,眼睛只是盯着桌上的咖啡,一对上俞月的眼睛立马低下头,背着很重的书包,肩上勒紧的书包带没卸下来,俞月建议她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她摇摇头表示不要。
没安全感的表现。
她的嘴唇嚅喏微抖着,几次想开口说话,可又闭紧了,没发出声。
俞月好,这样一个妹子能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难不成是瞿雨月以前欺负过她,她现在来讨债了。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转身,拉开书包的一条缝,取出黄色的文件夹后,书包迅速地拉上,背上后背。两只手捏紧,低着头,往俞月的面前一送:“这个给你。”非常郑重的样子。
俞月微皱着眉接过,准备拆开,就听到她喊道:“等一下,先不要拆开。”
俞月拆文件的手停下了,把文件压在膝上,想听她说明一下原因。
可是小姑娘却蹭的一下站起来,对她鞠了个深深的躬:“请不要为哥哥减刑。”说完,转身竟要走。
还好俞月动作快,迅速地拦下了她:“你说的哥哥,是指邹胜?”
小姑娘点点头。
“你是她的妹妹?”
“嗯。”
俞月将手上的文件还给她:“我希望你能再说清楚点,否则这份文件我是不会收下的。”
“不,请你!请你......”小姑娘推给俞月,急得不得了。
俞月安抚道:“别急,先坐下来缓一缓。”
她飞快地看了俞月一眼,很快地低下头。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情况而已,并没有恶意。”
小姑娘捏紧肩带,迟疑地坐下。
俞月又说:“你先喝一杯咖啡,我会等你的。”
她双手捧起咖啡,小口小口的抿着,眼依旧不敢和俞月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