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轰然栽倒在?地。
燕非池被狠狠甩在?地上?,顾不?得其他,落地的瞬间就地一滚,足尖点地而起,整个?人便一下蹿了出去。
他敢肯定,过往十八年,自己的轻功从未使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好?。
穿过密林,掠过小道,燕非池看见一间破败的庙宇。
暮色如血铺在?庙宇上?。
燕非池分?不?清他看见的究竟是夕阳的余晖,还是自己身上?涌出的鲜血。
他再也坚持不?住,带着满身伤势,踉跄着一头扎了进去。
这?时,燕非池才发现,庙中有?人。
那是一对主仆。
作仆从打?扮的中年汉子貌不?惊人,正?在?地上?收捡柴火。
他一身气?息平平,看上?去宛如山中迷路的樵夫,但一双手掌却结实有?力;他收捡柴火的动作快速不?失从容,光滑的指腹却没有?半点刮伤。
这?一看就是一双不?简单的手。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人,也绝不?是个?简单的人。
而能以这?样一位高手为仆从的人,身份自然就更不?简单了。
燕非池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极力向两人所在?又行了几步,踉跄栽倒:“救……”救我!
他抬起头来,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之前那位仆从在?前面拾捡柴火,将他身后的主人遮挡了大半,燕非池只能看见一截雪白无瑕的袖摆。
但此时正?面与这?人相对,燕非池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面目。
那是一位很年轻、也很俊秀的公子。
他眉目疏淡,安安静静坐在?台之下,一身雪白的轻衣随意铺散在?干枯的稻草上?,态中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犹如置身于金堂玉殿之中,衬得那台之上?的像,都变成了拙劣的赝品。
即便逢此绝境之时,燕非池仍是忍不?住心生惊叹——这?世间竟还有?如此人物!
许是重伤在?身,又心松懈,燕非池一个?踉跄栽倒时,身体便不?受控制向前一冲,往那年轻公子身上?栽去。
一瞬间,他心头竟不?合时宜地升起一个?念头:“我这?是几日不?曾换洗了?若是被人一掌劈将出去,该不?会没死在?仇人手上?,却要死在?这?里了吧?”
燕非池这?不?合时宜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那年轻公子,斜地里就突然伸出一根柴火,简单一挑,便将他绊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掌便提起了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提溜起来,足足离了那年轻公子十步开外才罢休。
燕飞池被甩倒在?地,眼看着那貌不?惊人的中年仆从将那年轻公子身遭清理的干干净净,点起了柴火,便毫无高手风度地守在?一边,宛如一条忠心耿耿的恶犬。
“少……公子,这?人要不?要……”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燕非池,恭恭敬敬地朝年轻公子低下了头来,问话时轻声细语,却带出了杀气?。
仿佛只要那公子轻轻点下头,他便会毫不?犹豫,取了燕非池的小命。
那绝不?会比他拾起一根柴火更麻烦。
燕非池紧张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白衣公子看他一眼,道:“这?破庙不?是我家的,即是有?缘相聚,倒也不?必喊打?喊杀,平白煞了风景。”
燕非池缓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一抹感激之色,正?要开口,脸色却突然变了。
暮色四合,阵阵梅花香气?突然飘了进来,杀气?随着花香一同飘荡而至,如暮色一般无处不?在?。
他扶着刀缓缓站起,看向庙门方向,口中则是无奈一叹:
“这?位公子好?气?度,燕某真恨不?能早日与公子这?等人物相识。只可惜,煞风景的人……已经?来了。”
夕阳西下,几条人影已出现在?门口。
那是三名紫衣人。
几人整整齐齐站在?门口,衣衫是上?好?的绸缎,就连腰间的佩剑都寒光闪闪,剑柄处镶着几颗硕大的宝石,极是不?凡。打?眼看去,实在?不?像是杀手,倒像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哥。
这?三人脸上?戴着同样的半边铁面具,只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连身形都极为相近,看起来便宛如一胎所出的兄弟。
“燕少镖头,请吧。”
中间的紫衣人缓缓拔出了剑,语气?很是有?礼,动作却半点不?客气?。
“……有?人在?等着你。”
燕非池握紧了刀柄,冷冷道:“那人是谁?究竟是谁指使你们出手的?”
他感叹道:“至少百两黄金才能指派的紫衣杀手,一请就是三位,好?阔气?的做派!那个?人究竟是谁?”
“干我们这?一行的,最?紧要是嘴严。”紫衣人微不?可查地摇了下头,“少镖头若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请——”
最?后一个?字落下,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剑,出手的时机,动作,乃至于一剑刺出的力度,都浑若一体,默契十足,将燕非池彻底封锁在?了中间。
三道剑光当头将他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