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只见江风媚在远处已打量她许久。
“不是。”沈青昭说,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咬死不松口,即便他们都在打听。
江风媚也早已习惯,她和沈青昭师父同辈,从小一起在望月台长大,高手惺惺相惜,但那也是建立在互补之上,你缺一处,我差一点儿,咱们待在一起,那就更好了。可她俩不一样,什么都像,因此比剑争符,可谓是各抢风头。
人们都说她们水火不容,这一下就容了三十余年,故此江风媚道:“可这红叶笺眼熟得很,某人不就一直偏好这个吗?”
沈青昭一脸诧异:“竟是如此?我和她不大熟的。”
江风媚听罢也不恼,反而笑盈盈地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来,也是红叶信笺,她对着这个老对手的徒弟道:“那你们该多熟一下了,某人三天前寄了一封信给我,用的,也是你这个笺纸。”
这女人眉眼风情,举手投足天然媚态,食指夹出这封信时,不似简单拿信,倒像是解开了一条腰缎。
沈青昭品了品这信外头落的字,一时五味杂陈。
确实是师父的笔迹。
江风媚展开笺,半晌,突然诡异地来了一句:“四姑娘,你可要看看?”
“风姑此话过犹,信乃私事,我岂能多窥。”沈青昭平静地拒绝,然而当江风媚伸过来时,她立即低头读了几行。
“如何?”
“……”沈青昭不禁暗中吃惊,好狠的两个女人,三十年了,还能骂成这样!再是相看不欢,那也是正经的同门,她们到底有多少新仇旧账?
江风媚这时若无其事道:“莫紧张,我们之间的事,本就与你无关。只可惜了四姑娘的天眼,若当初拜的师父为他人,可会走到这一步?某人撂下封信,做了甩手掌柜,那天你一人来到空荡荡屋里的样子,我记得清楚。如今风云有变,你我立场有异,不过仍想劝你一句话:在你最脆弱时离开的人,以后,都没资格回来了。”
沈青昭听完,细细品了很久。
她的第一念头竟不是难受,亦或抵触。
反倒是——
你俩这是在作甚,干嘛把我也拉下水?
“风姑,若你还认我曾算望月台的一个门生,此事就不必再提了。”
“你就不怕她再次丢下你?”江风媚脱口而出,她知道,他们都知道的,沈青昭自幼就没了娘亲,这些年来……她一直视那个女人为半个娘。
望月台当年人人皆知第一疯师身边总跟着个小女孩,出身秘,生得娇媚,眼睛一弯就甜甜叫人,大家只叫她“四姑娘”。
后来师父走后,这姑娘就没那么爱笑了,这眼这么好看,怎无人留意?大家说,就像明珠蒙了一点尘,所以她此后都努力地,不令身边人有所察觉。
也就两三年功夫,她摇身一变成了大人物。
世道羡她天眼罕见,又拜承第一符师,自然就包容下了她们的作风,那就是“物尽其用”,有啥用啥,见过一回除邪的,都觉得:不愧一脉相传。不同的是,美人发疯,那能叫疯么?
江风媚颇有后悔,此时沈青昭已走回了原位,收拾东西,她低头时,一头乌发流瀑,眸子微垂,没有半点难过,真不知该说心大,还是过分坚强了。
“什么丢不丢的,我又不是东西,师父离开总有理由,而我也并非止步不前。”
江风媚早知她看开了,没想到看那么开,只好讪笑道:“也是。那你现在……要去何处?”
“地牢。”
上来只是为了闭目养,削削木偶,等待布局。既然事情都做成了,那也没必要留下来罢?
沈青昭刚走没几步,江风媚就愧疚道:“对不住——”然而她头也不回,直接一步踏向地牢。
边走边想。
师父一定和江风媚有一腿!
沈青昭越想走得越快,她是这么觉得的,否则那两人也不会怨恨彼此成这样,真是太难察觉了,怎会装得这么好?!要不是看了这一封信,还真以为是勾心斗角,走了三年,没想到还要在回长安之际寄一封信,特此咒骂……师父常说一句话,喜欢女人的女人,都是疯子。
但疯成这样的,确实罕见。
罢了,离开望月台这些事也没必要去管。掩着虚光,沈青昭重新打开信,想知道师父究竟哪一天明确回来。
她读着最后一行字。
然而上头只有这种话——
“对了,卫姑娘倒生得是你喜欢的模样。
我虽不见她对男子动心,倒也不见女子有缘。
所以这一次,还望你自重些……
毕竟我与她相识多年,比你更久,这一回,我未必能陪你饮醉。”
沈青昭看了又看。
相信这些字的确是师父写的。
半晌。
她把这封信揉成团,像塞垃圾一样,面无表情地推入袖中。
这几章插科打诨一下~
大家知道吗,如果作者章章写小作话,却都是0评论,她会很尴尬。
想钻地洞。
现在让我们把一只作者丢在这里,让她一个人寒冷至冰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