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一遇顿了顿, 平铺直叙地说,“他去年过世了, 老死的。”
“和你们见面的人是他……孟泽青。”
乍听之下, 只不过是一个人名。
可在他们听来, 就像一道闪电, 划破沉闷阴冷的天空。
山、雨、欲、来。
孟阮沉着脸,“怎么会是他……”
她抬头看向林锦宁他们, 面色疑惑:“小青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林锦宁:“君父要毁灵脉山之时,我还只是一个刚刚开了窍的元,能感知到身边的一些人和事, 但不能完全记清,所以我也是后来听大哥说起, 自从君父被封印, 我们就找不到孟泽青了, 一千年过去, 谁也没有真正见过他。”
孟阮转头, 视线落在憔悴清瘦的少年脸上, “所以你和他一直在一起?”
“嗯, 我和这位……”司一遇目光看向了阑加,确定了一下,说:“我们元苏醒的时间应该差不了几天, 之后没多久,我就遇到了孟泽青。”
当时山河动荡,烽烟四起,司一遇又元不稳,懵懂而无知,除了孟泽青的庇护,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
更何况,他并不觉得孟泽青会有害他的心思。
以前他也想不通,对方的“残忍”究竟是从何而起的。
“他将我带回去,教了我很多本事,傀儡术也是他教的。”司一遇嘴唇挪动,轻轻地说,“其实刚开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给我下蛊,折磨我……控制我……”
直到很久以后才稍许恍然过来。
“他这个人……就是天生……有点疯。”
而与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钟尧凉凉地说了一句:“可能是被雷劈坏脑子了吧。”
孟阮抿唇,“阿遇,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司一遇:“我知道眼前的事情,过去的几百年就无从得知了。他一手扶持乌世元,利用乌世元在人类社会活动,利用‘天书’获取他想要的情报,也是他看着乌世元为白栖提供想要的资源。”
孟泽青也不为别的,只是觉得有趣。
想看白栖能做到哪一步,想看孟阮和钟臣黎如何阻止。
司一遇记得,白栖被孟阮他们彻底压制的时候,在远处欣赏这一切的孟泽青,仍然语气松散地说:“他真是太弱了,才这么一点野心和能力,能成什么大事,还妄想征服这些卑劣愚蠢的人类,真的痴心妄想。”
司一遇:“孟泽青就像是当时疯了的君父,我……应该这样形容,你们或许就能理解了。”
他对司一遇下蛊,其实归根结底,不是为了彻底控制他。
而是为了羞辱,是精上的摧残和折辱。
邪龙都是自命不凡,自尊心极强的生物,他没法摆脱孟择青的控制,从而长期产生了抑郁和自憎的感觉。
是的,久而久之,也不是愤怒和委屈,而是觉得自己身处厄运,是自身的残缺和软弱,才招致了这种命运。
这样的压抑和痛苦,令司一遇身陷囹圄。
他的声音依然又低又轻:“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想让我动手,想要趁乱对你们下手,但我不愿意。”
司一遇对这些纷扰并不感兴趣。
尽管对两位长辈没什么实质性的感情,但他也不想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孟泽青修长的手,一把攥住司一遇的手臂,反向一拧。
他就这么随手重伤了他,如同扔一件垃圾似得,将他丢下了船舱,冷淡又残忍地说:“你去找他们,试一下他们有什么本事,别再妄想逃跑,不然这辈子别想摆脱蛊毒。”
司一遇从海水中醒来的时候,以为从今往后的人生暗无天日。
……好在这世间仍然有峰回路转一事。
司一遇先是遇上了善良热情的裕子。
接着又见到了勇敢温柔的孟阮。
仿佛在黑暗中的冷彻长夜,看见了朝阳和旭日。
又像有什么扎进皮肉里。
感觉到了胸口的心脏,在不断地跳动。
孟阮看着他的模样,内心不住颤动,她轻声说道:“好了,现在没事了,阿遇,不管过去发生过怎样的事情,你现在和我们在一起,也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再逼迫你做任何事。”
孟阮目光深深地投落在他的脸庞,依稀看见了几分熟悉又亲切的感觉,“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几个哥哥都会罩着你,不会再有你伤害你,除非先过我们这一关。”
他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
她轻声笑起来:“当然,我想阿遇也非常、非常有本事,你的白蛇相当厉害,有几分你君父玄龙的威严,改天让阿黎再指点几下,假以时日,必定能直上九霄。”
司一遇望着孟珺芷漂亮而明亮的眼睛,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压着嗓子说了一声:“谢谢。”
不管他能否活下去,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