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好专题讲什么了吗?”
邰书兰低声说:“我打算讲去年建成的引力波天文台。”
许莹:“嗯嗯,我想讲逃逸速度,蔓华,你呢?”
宁蔓华无语:“你们不说,我差点就忘了……我还没想呢。”
她们所说的专题,是物理系每个学生都要参与的科学报告会。燕大物理系对学生的身份定位是资历尚浅的研究者,因此非常强调学生学会独立思考和研究,科学报告会就是其中一个锻炼方式。
想着想着,宁蔓华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一夜无话。
自从进入了实验室后,宁蔓华的生活更加充实了,甚至称得上忙碌。因为裴老给的那些资料不能随便带出实验室,只要没有重要的课,她就会往实验室里跑。
这些资料里有很多英文文献,换作是以前,宁蔓华肯定是一边读,一边查着词典。但是,她发现这样读文献的效率非常低,多番摸索后,她觉得先通读一遍,对不懂的词作记号,如不影响理解就略过,然后列出流程图,思路会更加清晰。
如果还有看不懂的地方,她也不会钻牛角尖,而是趁师兄师姐闲暇时,集中起来一起问,这比自己瞎猜要高效得多。师兄师姐们也很热心,总是不厌其烦地回复她,还会给她讲一些过来人的经验,让她少走不少弯路。
在自己的埋头苦学和师兄师姐们的点拨下,宁蔓华对这个课题渐渐有了初步认识。
简单来说,他们要做的,其实是通过仿真模型,对一种新型的制导控制系统的测试系统进行验证。
这周,他们又调整了模型的参数,并开始新一轮实验。
这次的实验时间比较长,需要十多个小时。
晚上11点,实验楼依然灯火通明。
岑师兄是这次实验的“主角”,负责用实物模型进行仿真测试,苏师兄负责记录过程和数据,易师姐负责处理和检验数据,至于新来的小师妹嘛……暂时先围观一下。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宁蔓华终于明白,易师姐第一天说的“拼命三郎”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岑师兄每次做实验都极其专注,他是最早进入这个团队的,可以说,除了裴老外,就数他对这个课题倾注了最多的心血了。
岑师兄简直以实验室为家了,一天到晚都泡在实验室里,仗着自己睡几个小时也很精力充沛,熬夜那是家常便饭。如果实在困了,他就到行军床上眯一会儿,醒了再继续工作。
有一天清晨,宁蔓华来到实验室,发现岑师兄脸色蜡黄,正坐在电脑前焦灼地等数据。也许是怕不小心打翻水杯,他把杯子放在了脚边,水面漂着几颗红色的枸杞。
好家伙,这还挺养生的……
连裴老都怕他身体吃不消,经常劝他:“小岑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岑师兄也不是没听进去,为了锻炼身体,他干脆就买了两个哑铃放在办公区。等数据的时候,他就举哑铃,或者做五十个俯卧撑,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我不需要八块腹肌,不需要马甲线,只需要有健康的身体来做科研的基础。”
几年下来,他变强了,也变秃了……
这或许就是所谓“一入物理深似海,从此头发是路人”吧。
这让名草有主的苏师兄瑟瑟发抖,早就脑补了一万遍,万一自己也秃了,女朋友离他而去的惨况。
宁蔓华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还浓密的秀发,打了个冷颤,回过来,继续围观实验。
这个实验,他们已经重复了几百次,模型在物理试验环节的数据始终无法与理论分析匹配上,这让整个课题停滞不前。
翻资料、查数据、重建模型……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调整,情况都没有改善,有时甚至还会得到更不理想的数据,这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哪怕已有几百次失败,大家仍像第一次操作一般,小心翼翼地遵循着每个实验设计步骤,生怕因为操作失误而导致数据偏差。
又一场硬仗结束后,大家焦虑地等着易师姐处理最后的数据。
好一会儿,她才从数据堆里探出头来。
“怎么样?”岑师兄和苏师兄异口同声地问。
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易师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数据依然不如人意。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岑师兄又去接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易师姐推门走了出去。
宁蔓华帮忙放好了模型,把仪器归位,随后去了洗手间洗手。
从洗手间出来,楼道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空调和仪器运行的杂音。
忽然,隐隐有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传到宁蔓华耳边,她一下子就吓出了冷汗。
虽然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穿越这事都能发生在我身上,我现在真的害怕啊!
正准备挪动吓得发软的双腿,宁蔓华才看到易师姐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眼睛和鼻头都哭红了。
二人四目相对,都有点不好意思。
易师姐进了洗手间,把眼泪擦干,洗了把脸,出来时看到,宁蔓华正在外面踟蹰着。
“师姐,你怎么了?”宁蔓华有点无措:“其实我们做实验就是这样啊,十次能有一次成功,就很不错了,这不是还有下一次嘛……”
易师姐觉得,小师妹的安慰方式还挺笨拙的,不过,也挺让人暖心的。
易师姐打断絮絮叨叨的宁蔓华:“你去过楼顶吗?我带你去看看?”
宁蔓华一懵:“啊?”
6月,虽然天气渐热,但仲夏夜仍有凉意。
站在实验楼楼顶,仰望天空,繁星点点。眺望远方,整个校园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