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得气喘吁吁,面颊之上也染上了一层红晕。
锦安公主咬了一下唇瓣,脆生生说道:“卫骑主,你这次一去,便是大半年,我好不容易才见着你了。”
她瞧着卫玄,又垂下头去,面颊泛起了羞涩:“不过我知道,你是为了父皇尽忠,对我大胤忠心耿耿。所以你的为人,令我很是佩服。满朝文武,再没一个似你这般全无私心,一心为国了。我知道,我瞧得出来,也看得清清楚楚。你跟别人不一样,没人比得上你。”
不过世事的复杂,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可以看得清楚的。
卫玄目光滑过她,眼底却不带任何情愫。
他眼睛里瞧见的不是一个纯洁娇美的少女,而是一段透着血色的悲伤往事。
这孩子还在母亲肚子里时候,就有一人恨着她。
那时候纪皇后不知晓自己怀的是个女儿,她对于自己这一胎还有深深期许。如果她诞下一个男孩儿,再让女儿从人前淡出,那么这个噩梦便能了结了。那么她这个皇后娘娘也不必提心吊胆。可纪皇后这般举动,却是刺伤了一个人的心。
锦安公主不知晓自己尚在母亲肚子里时就招惹了怨恨。
她性子单纯,想法也很简单。
她的姐姐在她这个年纪时,可不是这样的性情了。这大约也是机缘巧合,天意使然吧。
而锦安公主并不知晓,其实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她也并不明白这一池的水能有多深。
锦安公主甚至给卫玄抱怨:“我呆在京城,可闷坏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可惜母后不允我出去。要是可以离开,我也可以跟萧玉锦一样,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也能干一番大事。”
她当然不知晓卫玄在想什么。
卫玄在想,锦安公主怎么会跟萧玉锦一样。至少安阳王妃虽疼女儿,却也教导孩子懂得人间真实。
可眼前的锦安公主不懂这些的。
这说明纪皇后对自己未来也没什么指望了。老皇帝之前宠爱了郑贵妃,郑贵妃死了后,陛下又有了新宠。不过虽是如此,胤帝也没有换了纪皇后的意思。
但纪家也死了心,再无进取之意。那么这个小女儿便随便宠宠长大,没再灌输什么政治智慧。
锦安公主微微含嗔:“卫骑主,我在跟你说话呢,你也不理睬,你总是不搭理我。”
卫玄:“公主与我上下有别,自然不敢冒犯。况且微臣如今心有所属,自然不好再跟公主说笑。”
卫玄是个不要脸的人,如果锦安公主要追问他喜欢的是谁,他准备满足一下锦安公主。
越红鱼一向脸皮厚,这时候内心也莫名抖抖,居然有点儿担心卫玄说出点儿什么。她觉得卫玄这个人吧,确实太不要脸了。
不过锦安公主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已经没力气问这个名字。失恋对于她那样女孩子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越红鱼主要是不知晓此事前因后果,故而不知晓锦安公主身上狗血剧情。她也并不在意,更何况此刻越红鱼还捞到了正经事。
她识已经捕捉到一缕剑气,已然感应到一位修为精湛的武者。
此人藏匿于皇宫之中,修为相当接近于武尊。
越红鱼心微微一动,身子沉浸于水中。
这样的冰冷池水之中,越红鱼的识不断放大,追寻这一缕剑气。
她顺着剑气搜索而去,发觉卫玄正与她是同一方向,心里也生出古怪。
庭院之中,一名黑衣剑士正自指点六皇子习武。
这个世界既然有武尊存在,那么习武风气也已经沾染上朝廷。王朝更设置剑傅一职,用意教导皇子。眼前黑衣剑士显然是这一任大胤剑傅,却将容貌隐匿于面具之下,并未展露出来。
“殿下剑术精妙,却爱在比试之际添些个虚招。其实天子之剑,讲究是堂堂正正。若过分追求技法,反倒落入旁道。有些事情殿下不必自己去做,伤了自己矜贵之气。”
六皇子轻轻叹了口气,淡淡说道:“多谢剑傅指导。”
这等指导听来似乎与武道并无干系,反倒偏人生哲理方面。
不过作为人生哲理,这些话又空泛了些,只是些空洞的心灵鸡汤,一点也不顶用。
更不必说这时候卫玄来了。卫骑主本便是剑走偏锋,红花卫本来干的也是台面以下之事。那么黑衣剑士这些话,便有些内涵了。
六皇子见到卫玄,却是眼睛一亮,不似方才那般虚应客套,而是加意笼络。
他自然不会像妹子一样暗恋,而是出于争皇位的利益需求。
这其中微妙之处,自然需要慢慢体会,那黑衣剑士也不知是否感觉得到。
待六皇子离去之后,卫玄仍然没有走。
此刻越红鱼已经肯定这位黑衣剑士并不是慧法。说到此人实力,尚要逊色慧法几分。
越红鱼的心就似磐石一般坚硬,似她这样的人,虽不至于没了喜怒哀乐,却很少会情绪失控。
可是此刻她人在水中,本来平静的心湖却泛起乐一种异的古怪的情绪。
那种感觉,是她很少会有的。
一个武道高手,也许便有常人难以形容的触觉,感觉也很会强烈。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十五岁时的阳光。
那时的阳光虽蕴含着生离死别的酸苦,可是又是明媚而温暖,那缕温暖便这般透入人心。
可是现在,水下的她身躯却在轻轻发颤。
她的心尖儿升起了一缕模糊的惧意,这是越红鱼从未有过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