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母眼迷离,似是又回到了记忆中美好的那一日,“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说,他说已经将郭氏给忘了,只一心一意的待我好。”
原以为,想起从前的事,又会哭个不停,不想现在竟掉不眼泪来。就是心里,也非常的平静,只是一时有些感慨,从前已经不在。
这种事喜弟也说不上什么,只能是,温母愿意说她便听着陪着。
“少夫人,少夫人!”外头账房先生在拱门外喊着。
现在已经天黑,他总也不方便直接进去寻人,尤其是在天热的时候。
喜弟得了温母的允许,出去瞧了一眼,瞧着账房现在在外面急的转圈,喜弟紧着走了几步。
“少夫人。”账房先生赶紧迎过去,“幸好您让提前去订药材,这才得了消息,听说今年雨水多,柴胡长的不好,南边的商户怕以后水路不好走,早就提前了一个月与药农留了定金契约了。”
在喜弟的印象里,论做生意,还是南边的人精明。
柴胡这东西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可是却是最常用的,尤其眼瞅要入秋,突然变了天气,用的可就更多了。
到时候再花大价钱从南边商户里买,还不得由着人家漫天要价!
“可还有别的法子?”喜弟也跟着着急起来。
“附近的药农是这个情况,估计别的也不好,咱们就只能收散户的柴胡了,只是。”
账房先生的意思,喜弟心里也有数,收散户的药材,一来成色不一等,二来一家也少,收起来也费人力,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撤出少了长工去办这事,少见成效,撤出去多了,医馆里又会忙不回来,尤其这么一忙,费时费力费材也不划算。
喜弟的眼微微的一转,在心中细细商量,“这么着,还得麻烦您留个心,挑上三个能干的长工,明就出发收药材,且也提前说好了,每收五十斤,除了正常的工钱,再给每人五个铜板的奖励,以此类推,且每人每顿饭给两个铜板的补助,可若是有人以次冲好,或者滥竽充数,用别的干草顶替,不仅奖励没有,工钱也一分不给。”
收药材是个累活,给人家一样的工钱,没几个愿意做的。
就算是有人愿意了,估计也是那种偷奸耍滑的,趁着东家没在跟前守着,糊弄着收点就是了。
这样还不如不做,所以喜弟才让账房先生寻上正经难干的,再说他们干的多赚的多,费些力气,或者是做的晚点,心里也不会不舒服,而且这种做活就好像是给自己做的,也比吃大锅饭卖力。
账房先生听着是个不错的主意,心里一合计便与喜弟说了几个知根底的长工,两人一商量,寻思说的差不多便定下来让账房明日一早就找这三个长工谈。
处置完这事,喜弟才回屋子,看见温母正在写什么。
“娘,灯暗费眼,不若明日一早再忙活。”话这么说,喜弟却也遵循温母的意思,从边上又添了一盏灯。
“娘知道你们的难处,可咱这铺子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你爹,你爹他又不在医馆待着,时间长了就是旁的大夫怕心里会不痛快,明一早你让言煜去下镇上那几个大夫院子里送信,就说我有事要寻他们商量。”温母写好信,一封封的装好,都交给了喜弟。
这些年温母一直当家做主,对外也算是都有交情,大概也能说上几句话。
喜弟也明白,以前有温父的医书压着,那些人不敢造次,现在只一个卖药都比他们赚的红火,一个个心里肯定是要有怨气的。
有温母压阵,喜弟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底的。
喜弟本想等温言煜回来再商议商议,可左等右等温言煜不回来,左右温言煜在自己家里出不得什么事,喜弟不担心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两日忙活的厉害,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地上的被子都收了起来,放在枕头边的信也被人拿走了。
揉了揉眼睛出去,温母就跟刚成亲那时候一样,在厨屋里帮忙,瞧见喜弟远远的招呼过来,“锅里面给你留着饭。”手里面的摘豆角的动作一直没停。
“谢娘。”喜弟也没端回屋子,就靠在厨屋门上吃了起来,“娘这是准备晌午的饭菜?”
温母点头应了声,“这事早解决早了心思,不然老是挂念着。”
等喜弟洗了碗,温母还不忘嘱咐句,“今日晌午早点回来,估摸着得有女客来。”
喜弟应了声,自是心里有数。
出了拱门看温父那边屋门紧闭,连帘子都没掀起来,正好有长工过来,喜弟寻问了句。
“说是病了,少爷一早请了大夫来看,听说,听说到现在还没醒呢。”家里有什么事,长工们之间得消息是最快的。
喜弟本想直接过去瞧一眼,可到底是儿媳妇并不太方便,着先让长工将帘子给掀起来,莫闷出毛病来。
等长工出来,喜弟又仔细的问了温父的情况,说是确实病的厉害,脸上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不过既然温言煜已经让大夫瞧了,左右她再着急也没什么旁的办法,只能先等着,再跟厨屋婆子知会一声,做些个稀饭给送去。
喜弟过去的时候,前头铺子有温言煜盯着,也都无事,不过有些个得了病的人过来,听着温父又没来,总是会抱怨几句。
晌午的时候,喜弟按照温母说的换上了套新衣候着,就是温言煜也另安了桌子,等着陪男客。
原本镇上的大夫就少,除了温父也就只有莫先生,安先生,与刘先生,这三位大夫也都半斤八两。
尤其是先头有温父压着,他们三个铺面小有的都关了铺子,只出外诊,勉强养家糊口,自然这些人都是以温父马首是瞻。
可今日眼看着就要到了时辰,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喜弟有些着急的朝外头望去,“安心的坐着,总会来人的。”
温母说的没错,一会儿三家全都过来了,不过一个大夫都没来,来的是三个妇人,一进堂屋三人守在温母跟前掉眼泪,“嫂子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可怜见地的总算将那丧门星赶出去了。”
温母领着三位入座,“原也不该闹这么大,只是我这身子不好,挑不去这当家的事。”接着,又将喜弟给拉了过来,“这不,全靠我这儿媳妇撑着。”
只是这三位夫人一看见喜弟,却突然都不说话了。
良久还是刘夫人从先挑的头,“这人是好人,可我怎么听说,温大夫就是被你这媳妇气病的?”
一有人开第一句,莫夫人也跟着念叨,“原你家的事不该我们外人言语的,可是温大夫可是咱们镇上顶好的大夫,他这一出事,镇上的人心都乱了。”
温母看这三个人看来是商量好了有自己的主意的,放开喜弟的同时,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我那当家的身子不好,原本今日请几位过来,就是商量咱们以后该有什么出路,怎都没瞧见,几位大夫来?”
“来什么来?”刘夫人是个拔尖的,突然就耍开了,“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们温家有大夫的时候,一家独大我们只能认命,可现在没大夫了,还要继续舔着脸做药材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