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枕缓缓地叹了声,道:“其实, 我还是很羡慕你的。”
十四才握紧的手缓缓松开:“你说什么?”
凤枕嗤地一笑, 半是自嘲地说道:“你毕竟是跟她朝夕相处, 知根知底的, 哪里像是我, 什么也不知道就往上冲, 等到知道了, 已经晚了。”
十四疑惑地问:“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晚了?”
凤枕想了想,道:“这话也难跟你说明白,总之……当时我以为钗儿是另一个人, 而那个人偏偏是我所讨厌的,所以我对她很不客气甚至百般刁难。等到知道她不是那人后,再亡羊补牢也是不能的了。”
凤枕以为十四不懂自己在说什么,谁知十四一听就明白了。
他怔了片刻,狐疑地看着凤枕:“你、对十七难道也……”
凤枕却不等他说完就哈哈一笑,举起酒杯道:“罢了罢了,这酒难道不够甘醇么,偏说这些伤心的话。何况这儿可是京城内有名的温柔乡,多的是知冷知热的姑娘们,何必这么酸酸的呢。喝吧!”
十四见他忙着顾左右而言他,就知道凤枕的心意多半跟自己一样。
其实十四倒是不觉着诧异的,毕竟他很清楚十七是何等可爱的女孩子,如果说凤枕也对她有情,那也不足为。
想到自己求而不得,本举世孤凄,如今偏又多了一个人……
就好像心里的难过以及对于白梼的嫉妒等、稍微给人分担了一点似的,心情仿佛也自欺欺人地好了些。
两人喝了不少,各有了几分酒意,凤枕突然喃喃地:“也不知道钗儿回去后怎么样了,是照样儿欢天喜地洞房花烛呢,还是、还是别的什么……”
十四因为遇到了同是天涯沦落的“知己”,也喝多了些,半趴在桌上,含糊说道:“要真是什么洞房起来,那明儿世上就没白太素了。”
凤枕虽是半醉,智清醒的很,闻言双眸微睁:“你说、真的?”
“当然,”十四头也不抬地说道:“那可是禁情啊,是我的、独门的蛊……没什么能解的,除非、除非一辈子清心寡欲不动情。”
凤枕瞠目结舌:“世上真有这般厉害的蛊?”
“你莫非要试试?”十四抬起头来,不由笑了两声。
凤枕忙摆手:“我可是敬谢不敏了,方才都说了我把这儿当京内第二个家,若这辈子没了女人,还有什么意思?”
十四听了这句,眼惘然了一下,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凤枕并不知道他的隐衷,心里却担忧金钗儿、也许还有白梼,他知道十四的性子,若是劝他的话指定不会成功,甚至反而会惹他逆反。
因此凤枕假意撺掇道:“你、想不想去看看热闹?”
“什么热闹?”十四低着头道。
凤枕说道:“当然是侯府里的热闹……我可是好的很,嗯,钗儿的针法出入化,她又聪明,不知道她有没有法子呢?呵,我先前还说老太太规矩多不叫闹洞房,如今倒好了,反而闹得更厉害、更大阵仗,也不知如何收场……”
十四听他嘀嘀咕咕,却不搭腔。
凤枕见十四不动,便自己摇晃着起身:“十四弟,我心痒痒的,不知哪儿怎么样了,我想回去看看,反正你在这儿也无事,不如、随我一起么?”
十四起初还是不动,直到凤枕自个儿转身走到门口,他才也起身:“去看看也好。”
原来十四担心当然不是白梼,他挂心的是金钗儿。
毕竟先前金钗儿跟他说过,若白梼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把命赔给他。
十四很清楚她的性子,这句话如锥子般刺在心里,但虽然放心不下,若要他承认这点却是不可能的。
“正巧”凤枕提出要去看“热闹”,这对十四而言便如一个极佳的台阶。
不出所料,白梼竟陡然吐血。
凤枕上前扶住,金钗儿却从榻上跃落在地,因为心中极为紧张跟担忧,双腿都是软的,几乎扑倒在地。
十四嘴里连讥诮带嘲讽的仿佛全然无情,可看到金钗儿如此,却忙上前将她扶住:“小心些!”
金钗儿却并不领情。
她还没有起身,就抡起手臂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只听“啪”地一声,十四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十四睁大双眼,苍白的脸上迅速浮现五道掌印。
他非常的愤怒,也极度的绝望,两者交加,汇合成一股无以伦比的杀意,这一刻就好像毁天灭地也在所不惜。
但就在这时侯,金钗儿却直直地瞪着他,眼中的泪滚滚滑落。
这些泪好像都打在了十四的脸上身上,把他的心也泡在了她的泪水里,隐隐地发软,但他觉着自己不该再服软。
就在这时侯,金钗儿抬手将头上的发簪抽了出来,刹那间满头的青丝散落。
十四破罐子破摔地冷笑:“怎么,想对我动手?”
金钗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想问你一句话。”
十四道:“什么?”
金钗儿回头看了白梼一眼,见他低着头,浑身抖的更厉害了,喉头却时不时地发出闷闷的低吼,那是疼痛汇聚却又不敢出声的闷响,这幅情形把旁边的凤枕都吓住了。
金钗儿回转头来:“白大哥还有没有救了?”
十四听她问的是这句话,本能地就想幸灾乐祸外加落井下石一番:“这还用说么,当然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