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言自语道:“这大表哥,为了那丫头竟不顾一切了?这可真是……”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把没出口的话化成了一声叹息。
白梼并没有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金钗儿更是丝毫不知道,白梼私下里竟为自己做了什么。
太素只是想尽他所能,为金钗儿挡下所有的风风雨雨,他不能弥补以前他缺席的那些日子,但既然已经将她找了回来,他就绝不能容许有人再欺负惊吓她半分,哪怕是要跟世人都畏若鬼怪的东厂为敌,哪怕明知道冯英的背后是谁,也在所不惜。
进了九月,到了大婚的这日,却果然是个好天。
秋季本来多雨的,在大婚之前已经接着阴了几天,不是潇潇秋雨,就是瑟瑟秋风,吹的人身上冷飕飕而心里发慌。
但偏在这天,从清早上突然间就云散日出,秋高气爽,日影灿烂。
城中百姓有知道今日白府成亲的,纷纷赞扬长公子是有福之人,这门亲事亦是天造地设,这才有天公作美,送来晴日。
时日登门赴宴的城中官宦贵戚如云而至,白府上下无一人闲暇,尽数忙的脚不点地,不可开交。
大小姐白晓着实尽心尽力,从四五天前就没有再回过他们府里,一直住在侯府操持张罗,一则是为了白梼跟金钗儿尽心,二来也是减轻些慕容夫人的负担。
另外,因为金钗儿没有别的去处,若是在自个儿家里迎亲自然不合适,于是事先找了个京内的妥当亲戚家里,将金钗儿安置在他们家里,只为迎亲的时候好看些。
金钗儿行动时候身边就跟着许多的丫鬟嬷嬷,除了新燕画阁这样的身边人,还有吴嬷嬷跟侯府的几个可靠的嬷嬷,除了这些,妆娘跟喜婆自然也跟在身边。
白梼本来是不想这么费周折的,不过老夫人跟夫人已经决定了,只能依从。
又因为成亲之前不便见新娘子,他只能任由府内的人护送金钗儿乘坐一顶轿子,先去品蕙方坊住上一宿。
所幸之前去过东厂,得了冯英的允诺,料想就算看在孙公公的面上,冯太监一时也不会轻举妄动,去了最大的心腹之患,所以白梼勉强还算放心。
加上侯府这边儿他也加派了人手跟着,想来只是一夜,又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自然无碍。
至于金钗儿,被众人簇拥着到了新地方,进内歇息。
乍离开了侯府,她心里竟也有些没底儿似的,幸亏新燕还跟在身边,丫头有意宽慰说道:“姑娘您看,现在已经过了中午,明儿寅时的时候就得起身装扮,算起来咱们在这儿大概连十个时辰都不到,还是尽早地吃点东西,好好地养足精,明儿且有的忙呢。”
金钗儿从善如流地笑着应承:“你说的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心里好像装了白梼,只要离开他远点儿或者时间长些,便觉忐忑不安,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态。
新燕张罗着叫仆妇们去准备汤食,不多时,金钗儿吃了一碗燕窝,闭目养躺了一会儿,便又坐了起来。
她总觉着心里有点不踏实,仿佛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正有点闷,忽然发现室内过于安静,里外都悄然无声。
金钗儿试着唤道:“新燕?”
按理说新燕不会离开这房间,谁知她叫了两声,都没有动静。
金钗儿很是疑惑,于是挪步下地,往外找去。
才从卧房出来,却见有个人站在前方桌边,金钗儿本以为是新燕,正要叫她一声,却发现不对!
这人的身量娇小,跟新燕不同,而且看起来仿佛有一点眼熟。
金钗儿以为是哪个没见过的丫头,还要开口问她新燕哪儿去了,那人却慢慢地转过身来。
在金钗儿面前出现的是一张花容月貌极为美貌的脸。
但她却惊呆了。
钗儿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像是在照镜子,因为面前的女孩儿,眉眼五官竟跟她长得一摸一样,这幸亏是在大白天,否则简直以为见了鬼。
金钗儿愣愣怔怔,她虽然从白梼口中得知了自己有个同胞妹妹,但她却浑然不记得曾照面过,也没指望会这么快相见。
如今骤然跟此人照面,几乎如梦似幻。
还是对方先开了口,而且一开口便激动难耐:“钗儿姐姐……”
说着就从桌边转过来,直奔金钗儿身旁,不由分说握向她的手。
就在那只手将碰到金钗儿的同时,钗儿突然反应过来,忙将手抽离,同时后退了一步。
这是防备的姿势。
女子的手握了个空,一愣之下,她含泪抬眸看向金钗儿,楚楚可怜地说道:“钗儿姐姐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凤儿啊!你忘了么?”
金钗儿盯着她淡淡道:“什么凤儿龙儿,我不知道。”
对方有些诧异。
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金钗儿,双眼发红而泪光盈盈,像是伤心之极。
抬手掩住口,她哽哽咽咽地说道:“我听人说姐姐你在侯府,且失忆了,还不信……所以冒险出来找你,没想到果然……竟连你亲妹妹也不记得了吗?”
这幅情形,若是不知情的人看来,着实叫人伤心且会忍不住留下一滴同情的泪。
可金钗儿却仍是面不改色,只是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你长的确实跟我差不多,不过凭这个就说跟我有血缘关系,我是不能轻易相信的。兴许是个骗子也说不定。”
对方伤心地捂着胸口道:“钗儿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一心想着你才跑出来相认,你这样……你难道丝毫不顾念姊妹之情了吗?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金钗儿皱了皱眉:“既然你说姊妹之情,那你说说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情形,我试着想想,看能不能想起来。”
此刻出现在金钗儿面前的这位,自然正是原本该在齐王府的赵夫人,也就是金凤儿。
她今日确实是冒险跑出王府的,也自有她阴险的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