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旁敲侧击地询问,但卫临棹并没有给她机会,又将关注点投向了儒修。
问:“你可记得上次见到他,是在哪个方向?”
苏斐然直接说:“我不认路。”
卫临棹诧异:“你可以看太阳。”
苏斐然反问:“正午的太阳向西、向东、向南,还是向北?”
卫临棹哑然。
苏斐然得出结论:“都有可能。”
卫临棹回,低笑:“没有方向,那便沿着河流一路向前,这总不会错。”
苏斐然深以为然。
只是河边的果子太苦。
心里这样想,嘴上便这样说了。
卫临棹稍愣,伸手一引:“你说的是它?”
他的手心多了一颗果子:“这是苦果,洗髓丹的辅药之一,味苦,却有排毒的功效,并不稀罕,但对筑基以上修士无用。你是练气,吃它对身体有益。”
苏斐然拒绝。
“罢了。”卫临棹将果子收入袖中,微微一笑:“今日初见,两件礼物都未能送出,待下次再见吧。”
难得有人解惑,卫临棹一走,苏斐然的诸多疑惑又无处求解。
这念头刚冒出来,卫临棹便有察觉,道:“你若有事寻我,可到合欢宗报上姓名。”
合。欢。宗。
卫临棹已经消失,苏斐然心中还转着这三个字。
因为太熟了。
前世同样存在这个宗门,以男女双修为道,采阳补阴、采阴补阳之术最盛,她曾经流落于此,险些失陷,绸缪多年才得以逃出。这段经历磨砺了她变强的道心,却也成为她的心魔。每次身处瓶颈毫无寸进时,这噩梦都会将她惊醒,像有人在身后鞭策,逼着她跑得快些、再快些。
那合欢宗的弟子们便成了妖魔,如影随形。
现在卫临棹却说,他是合欢宗的人。
脑中世界顿时被劈作两半,半是淫靡,半是清明。
只有一件事清晰明确:卫临棹曾助她修炼。
那一番点拨令她茅塞顿开,修为随之进阶。此时,充沛的灵力在体内流转,她沿着河流向前,不觉得累,却觉得饿,便从手镯中取出一颗苦果。魔修在教她修炼之前,也曾摘了几颗苦果给她,她信不过,只装模作样地咬了一口,过后便将全都塞进手镯。
可卫临棹说,这果子虽苦,却对身体有益。
她吃了两个,囫囵囫囵地吞下去,居然就饱了。
从小生活在这树林里,苏斐然不知道它有多大,趁现在精力旺盛,打算一鼓作气,直到太阳落山,星月胧明,河水化为墨蓝,静如深潭。
“哗啦。”
前方河流中溅出白色水花,涟漪四散。有人破水而出,长发流泻,肌肤映着月光水色,看不分明,但那视线却射穿淡薄夜色,仿佛夹带火光,向苏斐然看来。
河里有人洗澡,正常。苏斐然礼貌转身。
面前却腾地蹿起烈焰。
“走什么,不多看两眼吗?”少男音含笑响起。
是那个儒修。
身后水声淅沥,少男笑意分明:“你见了我身体,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炙热的火焰贴身燃起,热浪险些卷上苏斐然的衣带。
她退后一步,转身,微笑着问:“你嫁我?”
少男微愣,失望的叹息:“啊,原来是个小丫头。”他系上腰带,慢步走来:“我对小丫头不感兴趣,但总不能被你白看了身体,不如……”口吻淡淡:“你也脱了吧。”
似烈火烹油,那簇火焰骤然大亮,火舌蹿起三尺,撩上苏斐然一缕长发。
那少男要脱的,不是衣服,是皮!
苏斐然运起全身灵力,却不足一杯水,想扑灭这熊熊火焰,简直杯水车薪。
“水灵根?”他惊疑一声,既而愉悦道,“正好,把命留下吧。”
火圈顿时收紧,向中央燃烧而来。热浪扑在苏斐然脸上,瞬间汗流不止。体内水系灵力叫嚣着出战,却又在凝出的瞬间蒸发。
灵力运转太慢,只能靠足够的时间来换。
等一等,再等一等。
火苗已经舔上双臂,苏斐然果断放弃手臂,忍者灼烧的痛,积蓄全身的力气。
终于,成形。
她猛地蹿了出去!
杯水化成薄膜,与火焰碰撞时瞬间汽化,放出庞大的热量烫伤双腿,却也隔绝火层,令她脱离火焰,又在瞬间,用那烧伤的手,扣上了手镯。
一把剑横空出世。
苏斐然用尽力气,甩向少男!
不过眨眼之间。
“当。”
少男反应飞快,剑被拦住!
他双手掐诀,火系灵气受他调动,再度汇集。
突然,一团白色一跃而来,结结实实砸到他脸上。又双腿一蹬,立刻弹回,奔向苏斐然!
而苏斐然手中已然多出一张符纸。
传送符发动。
三百里外。
入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长街上突然多出一个女孩,衣衫褴褛,半身焦黑。往来行人瞥来一眼,又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
只有负责揽客的人热情地招呼:“小姑娘?小姑娘!你也是来参加不恃阁的收徒大会的吗?来我们这儿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