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驰平静道:“不用管了,梨花满有职在身,我们无可奈何。”她自己往枪口上撞,总不至于怪他们办事不利。
“我总说,我们刑堂不受重视,平时这帮人都不敬重刑堂,真有事了能服管?”裴元化啐一口,又道:“让我们逮这个逮那个,要点丹药法器还不给……”
“就是。还有,都应该认过一遍刑堂弟子的面貌,省着冲撞到,妨碍公务!”
越说越眉飞色舞,好一个雄赳赳气昂昂。黄驰倒是色不变,看过他们一眼,不置一词。
裴元化眼珠一转,道:“不过,梨花满长得是真有点韵味,说不上来。”
另一弟子点头道:“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她能有什么职位?”
要知道弟子在宗门拜师学艺,干活是给宗门打白工。不过有了职位编制可不同,那叫真正扎根落脚,是自己人了,一般得资历老或有突出贡献。
多年没有大战打,哪有贡献可得。
黄驰低声道:“掌门钦点的,银带参领。”
几人面面相觑,裴元化沉声问道:“作战编制,她?”
“据我所知,劫世八遐败邪阵由她做主。”黄驰色颇为忌惮。
裴元化嘶口气,意味深长道:“这可有意思了。”他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其他弟子摸不着头脑,却在黄驰的目光下不敢再问。
黄驰几人没有再追,但其他围山的筑基期弟子却没有被收回成命,梨花满循着斗法的痕迹,路上见了叁具横七竖八的尸体,色莫名。
她飞到一处半废弃的渡口,偶尔两叁只货船靠岸,见李回风躺在破旧木舟上,一身血迹。
小船没了动力,慢悠悠地顺水飘动。
梨花满飞上船先给他把了脉,李回风坐起来,脸色苍白道:“黄驰他们呢?”
“他们回去了。”
梨花满还要在花间道混,却受他拖累,回去了不一定什么惩罚等着,李回风心间又冷又热,半晌说出句:“谢谢。”
“别说谢,你是等我了吧?要是早点跑也没这些事了。”
李回风虚弱地摇摇头,又躺了回去。
等她是相信她,临走一定要见她一次,虽然她竟要同自己断绝关系,但到底还是帮了他。
木舟太狭窄,他曲身侧卧,面前是梨花满后背,她静静地划船,两人难得亲密地挨在一起。
抬眼漫天云霞,河水清澈,两岸芦苇舞动。他一瞬间有种荒谬的错觉,好像梨花满和他一起走了,离开花间道,离开这些是是非非。
如果是真的该多好?为什么上天总是堂而皇之地夺走他珍惜的人,逼他孑然一身。受那股悲情的冲动驱使,他不禁抱上眼前的细腰,深陷隐隐的暗香。
再质问什么都是无力,他已经无所谓了,只想留住怀里的温热,喃喃道:“我会回来找你……”他还想说等等他,可又不知道什么要等……原来,他竟奢望能与她永结同心。
梨花满任由他抱着,情似有几分苦恼,道:“你不回来送死就好,其他的……哎,我都不是你师姐了。”她说话时不免心虚,等他得知杨真人的事,再想起自己这番话,八成得骂死她。
李回风起身直面向她,心口的软肉像被钢针捶打,疼得他发抖。有私情,才会贪图,才会对她的理智难以接受。
“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你对我……”他忍不住抱上去,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有她的温度能抚平不安。
知道无望所以不该奢求,可是她破例了,因为根本没有放弃的余地,他不能没有她。
“梨花满……你怎么能这样……”复杂的爱混着恨意,令他的声音如同呜咽。他低下头,吻住让他心切已久的双唇,软舌碰撞交缠,汲取她口中的甘甜,深深地沉醉其中。
暧昧的喘息烫热了他全身,头脑发昏着了魔地索取,直到他还想亲上来时,梨花满推开了。
樱红的唇上一层晶莹,他注目那晶莹的水光尚在回味,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目露恳求道:“我看到孟师兄了,不要理他好不好。”
梨花满却道:“你疗伤吧。”说罢抽出手,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李回风被妙地安抚住了,他甚至在想,梨花满把礼节看得那么重要,肯让他那样一回,想必也是心软愧疚吧。
经脉镇痛,他放松地躺下继续化解药力,始终不能心专注。
李回风想起几年前,那些师兄还没出山时。追忆往事常常令他沉默抗拒,唯独想起梨花满回护的身影,心里暖意如注。
可她那时和孟子璋,为什么那样笑,他到如今想不通。
舒缓如同甘霖的药力令他昏昏沉沉,加之失血过多,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天近傍晚,蛙鼓蝉鸣。李回风猛然苏醒,身边一空无一人。小舟抵着荒芜的岸边,一人高的水草长势茂盛,木板上的血迹干涸成深褐色,她早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