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着脸沉声道:“去哪?”
沈鹤之不说话时本身就很能唬人,更何况是他黑着脸,周文彬被他瞧的双腿一软,什么都不敢瞒着了。
环顾四周后压低了声音,带着些许慌乱无措地道;“六妹妹,不见了。”
闻言,本是在旁看好戏的周淮,突得站不住了,瞪圆了眼一把将人提起,“你说什么?小六不是去马车上歇着了,怎么会不见?”
虽然周夫人瞒着没说,但周燕珊的事情他也多少有些了解。小姑娘长大了,少女怀春,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出门前三堂嫂千叮万嘱,让他看好侄女,这人丢了,他如何回去交差。
沈鹤之盯着怀里急得脸色唇色都惨白的小姑娘,这才慢慢反应过来,之前她们两在马车上,那些古怪的举动是为了这个,他却误会是秦欢有所图。
“到底怎么回事,老实说清楚。”
周文彬一五一十的将他们的计划坦白。周燕珊想要见程子衿一面,便由他出面去找程子衿,秦欢给周燕珊塞纸条,约定了今日午后在江畔的半坡后见面。
一切也确实按照计划进行,程子衿收了信笺答应赴约,可明明说好了只是见面,没想到人却丢了。
“愚蠢,你只知那程子衿学识过人,可有了解过他的为人?你就敢让你妹妹孤身赴约,若她遭遇不测,你也配为人兄。”
周淮只是担忧,沈鹤之却想到了最差的可能,毫不留情,字字戳着他的脊梁骨。
沈鹤之也见过程子衿,但未曾彻底了解过的人绝不敢断下结论。尤其身为男子更该有担当,若是真喜欢周燕珊就该上门求娶,而非答应私下约见。
如此一来坏了周燕珊的名声,岂不是非嫁他不可了?
沈鹤之所言犹如当头棒喝,直把周文彬说的脸色发白,身体发软的瘫坐了下去。
若是周燕珊起了糊涂的想法,真要和程子衿私奔倒,人没事倒还不算最差。怕只怕,知人知面不知,若程子衿心怀歹念,那才真是万劫不复。
“不会的,我相信珊珊。”
秦欢浑身都在发颤,台上闷热她有些着了暑气,先是被人丢了一吓,再被沈鹤之一凶,顿时唇色煞白,额头满是细汗。
但她依旧是一字一句在认真地道,她相信珊珊的眼光,若程子衿真是那样的人,她绝不会情根深种。
更何况那日秦欢看见了,在马场上,程子衿不过是听见了周燕珊的声音,就能隔着人海一眼看到她,也只看到了她。
秦欢怕周燕珊太冲动不敢告诉她,但她的心里始终是相信,那个眼绝对是含情的。
“你才多大?你又怎知不会?这些年我真是将你给宠的无法无天了。”
沈鹤之从未用如此严厉的语气与她说话,就连周淮都忍不住皱眉,想要拦着他,可秦欢却丝毫不曾露怯。
反而仰着头毫不退缩道:“你不要总把我当个小孩,我已经长大了!”
她就是知道,知道珊珊的心情,知道珊珊的无可奈何,更知道珊珊的情不自禁。
因为她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一样的飞蛾扑火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一个人。
这种心情,他又怎么会懂。
秦欢眼里蓄满了泪,她早已跌跌撞撞的从沈鹤之怀里站起,最后看了他一眼,情绝望又带着酸楚,像是冬日枝头正欲凋零的花。
而后不管不顾的朝着马车的方向跑去。
她会找到周燕珊,证明给他看,她没错。
沈鹤之的心蓦地收紧,似有无数根细针一点点的刺痛着,他好似读懂了她眼中的伤,又不敢去细想。
他杀伐果敢二十余载,从不曾犹豫质疑过,直到今日,他停滞不前。
怕那个结果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直到周淮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凶作何,要管人回家再管,赶紧先去找小六。”
沈鹤之这才回过来,一言不发的大步追了上去。
到了后面,秦欢的意识慢慢的模糊了起来,等到再睁眼时,她已经躺在熟悉的床上。
她是怎么了,她不是在找珊珊吗?
秦欢伸手想要去摸额头,却摸到了一片冰凉的布巾,她想起来了,她着了暑气一直坚持着找人,终于在找到周燕珊的时候倒了下去。
谁送她回来的?
秦欢撑着手掌想要坐起,可刚侧头去看,便发现沈鹤之就靠坐在床边,屋内点着烛火,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能感觉到他的倦意。
她突然有些后悔,今日不该顶撞他的。
秦欢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静静地打量着沈鹤之,好似怎么都看不够。睡着的舅舅去了锋利,温和多了,但不论他什么样,她都喜欢。
直到看见他垂落在被角旁的手掌,也不知怎么的鬼迷心窍了,脑袋轻轻地往前倾,发烫的嘴唇一点点的去够。
蝶翼轻扇,她的唇瓣落在他发凉的指尖,虔诚又贪婪,还想要更多。
可惜很快沈鹤之的手指就动了,眼皮颤了颤倏地睁开了眼,正好看见伏在被褥上的秦欢。
他从上而下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只能看到她的头顶,虽然指尖有些温热让他觉得怪,但以为是秦欢醒来想起身,不小心碰到了,没有多想,上前扶着她坐起。
秦欢在他睁眼那一刻,呼吸都要骤停了,还好沈鹤之什么都没发现,她听着如鼓擂的心跳声,冷静地道:“舅舅,我怎么回来了?珊珊呢,我想见珊珊。”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头已经不晕了,想起方才胆大妄为的事,这会口渴的很,强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事,把话题岔到了周燕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