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寻尸体,并非不可行。”言大人不是冷心无情之人,言珩的说辞尚在情理之中,“却不
可兴师动众,为父会命人继续在栖霞山搜寻,此事你勿要再插手。先前你答应过为父,再逢科考,
必定功名加身归来,君子重诺,不可轻毁。”
言珩闭眼,许久才叩首答道:“父之教诲,儿当谨记。”
见他确实被自己说通,言大人怒气消去大半。
“斯人已逝,生者当自重。”
严父亦是亲父,儿子消瘦如此,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会暗自心疼,委婉关怀一句后,才转身离
去。
言珩扶着腿,慢慢站起身,又瘫坐回书案后。
“月牙儿不会水,又从那样高的地方落下来……”佩玉趁机把饭菜端了进来,哽咽着劝慰
他,“奴婢求爷了,您得保重身体啊。”
“少在爷面前说些没用的话。”言珩嗓音沙哑,“爷方才与父亲不是说过了,她就是真死
了,爷也得把尸体收回来,难不成叫她在外面做孤魂野鬼?”
月上柳梢
“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耳边回荡着打更人的声音,沈清月一路狂奔,来到金陵赫赫有名的乞丐落脚巷子附近。
从栖霞山下来时,有几次险些撞到言府派来寻自己的人。
她扶着墙根儿歇了口气,不敢进那乞丐扎堆的巷子,悄悄往城门处走去。
这个时辰,城门早落了锁,她自然是出不去,幸好白日里出入城门盘查的并不严谨,前提是
自己要穿着干净整洁,不会让城门守卫疑心。
如此想着,沈清月一路留心,碰到户人家的院门虚掩着,院里晾着几件衣裳,想来是傍晚刚
洗的,晾了大半夜,虽还有些潮湿,但总比她现在仅剩里衣的好。
院里还摆着几双布鞋,她随手捡起一对,不管大小先套在自己脚上,做完这些坏事就溜走
了。
言珩果然没有在城中找人,应该是还未起疑心。
夜风微凉,沈清月抱着膝盖,在城门附近的一个巷口蹲坐下来,也不敢睡觉,只等天亮。
肚子咕噜叫了数声,她叹了声气。
草率了。
身上一分银钱都没带,恐怕出了城门,要沿路乞讨过活一阵子。
饿着肚子,数着打更人的敲锣声。
约莫四更天末,沈清月开始犯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正好瞧见对面巷子里,来了一辆马
车。
她暗自打量着,那马车忽然停下来,就这样不走了。
三更半夜的,沈清月没看明白,什么人才会这个时辰坐马车,到一个城门口的偏僻巷子里,
也不下车,莫非是享受露宿的快乐?
她正琢磨着马车主人的心态,一道穿着玄色披风的身影,从巷子暗处出现,在马车旁停留片
刻,似乎在同车内之人讲话,然后那人摘掉披风兜帽,抬脚上了马车。
车夫驱使马车,转向城门方向。
月色下,摘掉兜帽后的那张侧颜,沈清月看的清楚,是熟悉的面孔。
犹豫了不过两瞬息的功夫,她还是想要赌一把。
“什么人!”
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个女子拦在马车前,车夫被她吓了一跳,忙勒马质问,“你要做什
么?”
“民女想求见车内之人。”她福身行礼,“不知可否?”
车夫皱眉,正要开口训斥她胆大包天,车内传来青年略带玩味的声音。
“哦?”
一只骨节分明的男子之手,撩开车帘一角,中指上一枚鸽子血宝石,闪过月色流光。
“你要求见车内的哪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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