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姑摇摇头,对这等小人讲不清楚道理,她只要在诸人前头将自己筛清便是,当即便拍怕手笑道:“既然唐老板抄得乐在其中,那就继续抄下去吧.”
说到这里唐卫终于浮现出一丝心疼,他这一番照猫画虎先后赔了快一万两银子,几乎将自己底裤都赔进去,这还了得:“反正你就是作弊!你用那么低的成本压价就是恶意竞争!”
他环视四周,脸上浮现出一丝歹毒:“你们今儿也别跟着她骂我,回头她恶意压低菜价,有你们受的呢!”
行老们瞧热闹是真,听见这句话登时有了芥蒂,他们虽然不会上赶着去抄康娘子的菜式,可若是康娘子与他们做了同样的菜式又能压低价格,这才是致命打击。
一个个不安了起来。
慈姑摇摇头,笑道:“诸位莫慌。我点心店成本低,是因着我店里找了一个新渠道,能低价购得便宜低廉的奶油价格,有这法子,我才能将一切奶油点心的价格降下来。”
她为了不叫人眼红,便将自己发明出了出奶油工具之事掩盖了下来,横竖道理相通,果然众人听到这里纷纷恍然大悟。有些家里开点心铺子的行老是知道的,这奶油是一道点心里最昂贵最费时之物,若能压低成本,自然整块点心的价位便也压了下来。
这一点却只能各凭本事,谁叫人家康娘子能寻到这渠道呢?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唐卫尖声怪叫道,“即便你成本低,一天店内不过进去十辆马车,你才能有多少食客?”
“原来你还将我店里每日的食客都熟了一遍?”慈姑皱皱眉头,“我店中往来客人非富即贵,唐妃知道你在外头打着她的旗号窥探贵人吗?”
这一句话一下问到了命门上,唐卫虽然自诩唐妃亲戚,可自己无官无职又不是唐妃直系亲属,便是出了事唐妃也不会去保他。
他当即汗流浃背,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了下去。
这往来马车虽少,可一辆马车上坐个四五人,算下来一天也有许多食客。
何况店里大部分生意都是订制生意,来了的客人瞧着这家店的点心又新颖又好吃,便会在伙计那里订制,每每在城里自家要举报宴席时便会提前定制好所需种类,而后由大头外送送过去便是。
慈姑拍拍手:“这人进食铺是为着什么,你知道么?”
嗯?唐卫一愣,围观的诸多行老们也是一愣,那自然是为着吃饭了还能为了什么?
慈姑笑笑:“最主要当然是为着吃饭,可有人为着交际,有人为着新鲜,有人为着消磨时间,还有人为着谈生意。”
不同的人进店有不同的想法。
“而我这点心店来的,莫非是为着图便宜么?还是为着图吃几块点心?”慈姑声音不大,却直砸到唐卫心里,“我点心店本就是富家子女休闲放松之处,借着来我店里一路从汴京城里穿城而过,自在惬意,店中摆设雅致有趣,图的就是个消遣玩乐。这些人一旦认准了我康娘子点心的牌子,今后他们在城内开宴席自然便会定我家点心,甚至就算在城里别的酒楼开宴席也能定我家的点心。”
她虽然并不任何厉色,眼中却尽显轻蔑,似乎唐卫和温长贵两人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罢了:“点心雅致、成本低廉、贵家娘子们往来,这些又岂是别人能模仿得了的?便是在我店铺跟前开无数家点心铺子照抄我菜式,又有何用?”
她说罢便将两手拍拍:“好了,今日这许多人都是证人。我先礼后兵,将两位困惑解释得一清二楚,甚至连我开店的秘密都倾囊相授,这之后若是再有人生事,只怕我会不客气。”
随后便扶起宋行老胳膊:“走,行老,我们接着议事。”竟看都不看唐卫一眼。
“你?!”唐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竟然不敢再拦人。毕竟众目睽睽,对方又是乡君身份,他纠缠过多,只怕唐妃都保不了他。
行老们纷纷转身离开,唐卫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往地上一跺脚:“咱们走着瞧!”
温长贵慌不迭跟在后面,还不忘问:“唐老爷,那咱们还开店吗?”
一句话戳到唐卫心口去,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慈姑从宋行老府中出来时,濮九鸾正立在府前,慈姑见了他,先是一愣,旋即抿嘴甜甜笑了起来,眼睛如新月般弯弯。
“你怎得来了?”虽然是怪的语气,可压抑不住内里的惊喜。
濮九鸾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将一罐子党梅递给慈姑:“适才下了衙看见有人卖罐子党梅便买了些与你。正好徐林眼尖,看见疾风在门外,便叫我过来寻你。”
腌制好的党梅皱巴巴的,呈现好看的微褐色,进嘴之后察觉到那层淡淡的梅粉在嘴里迅速融化,随后便触及到韧性富有嚼劲的梅子果肉。
“唔——”慈姑吃得心满意足,她吃了两口梅子,忽得问。“你可是有话要说?”
这般明显么,濮九鸾讶然,不知何时起他居然不在慈姑跟前遮掩自己的情绪。
他点点头,瞧着正在下坠的夕阳,淡淡道:“你还记得从前那指环么?当时我们曾怀疑过为何有两枚一模一样的指环。”
“自然是记得的。”慈姑将党梅收了起来,色也跟着凝重下来。
“当初应当是老国公爷送出了两枚指环。我虽然不知他为何如此,可……”濮九鸾住了嘴。他寻了当初服侍过母亲的婢女,这才知道这指环是父亲送给母亲的,这可了,老国公爷一生挚爱唯有大夫人,又为何给母亲赠与什么定情信物?
大夫人心爱之物想必是留给了二夫人,二夫人憎恶自己胞姐,不愿将她遗物传给她儿子,便胡乱塞给了濮二老爷生母石姨娘,石姨娘看那指环是个好东西,又给了自己儿媳妇,濮夫人下定时便拿出来给了黄家。
还有母亲,就算国公爷一时糊涂给了两个妻子一样的指环,可是母亲临终前与父亲闹得势同水火,又怎么会将父亲留下的东西传给儿子?
濮九鸾不知这其中的波折,虽说子不言父之过,可他自打知道后心里对老国公爷的印象更差一着。
慈姑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将脖颈上系着的指环解下来递给他。
濮九鸾打量着那指环,用手捻起,他有些犹豫,慈姑笑道:“情投意合又何必讲究当初是如何定的亲?再说了,你亲手做的簪子便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并不干涉他作为。
濮九鸾释然,他本想用内力碾得粉碎,转念一想这是母亲心爱之物,便预备回去供在母亲灵前。
“还有这枚。”慈姑从荷包里拿出当初濮家定亲的指环,“既然我与濮宝轩的婚事做不得数,这指环便也由你退给他便是。”
濮九鸾接过指环,却收了起来:“这枚指环我便供到国公爷灵前便是。”言语之间已经连父亲都不愿意称呼。
开化坊因着靠近国子监和孔庙,旁边便有许多学堂、书肆,一派的书香缭绕。
许多外地来汴京城的读书人便也慕名在这里住下,读书写诗会友,很是热闹。
最近这些天,开化坊开了许多酒楼,各个张灯结彩,菜式则又便宜又美味,惹得学子们纷至沓来。
因而每次到了宴请之时决定去哪家酒楼吃饭就成了一件饶有兴味的事。
祝秀才这会就在思索此事,是去琼英阁呢还是去繁荟楼呢?
恰在此时,一起结识的学子提议:“听说国子监后街新开了一家问魁楼,可要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