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第二道菜,他来了兴致,指着桌子最中央一道菜:“开那个。”
这却是一道青凉臛碎,价值十两银子,引得后头百姓们连连惊呼。
上好的狸肉与蒜苗同炖,热乎乎散发着醇厚的香气,挑拣一块骨头,吸溜一口上头余留的骨髓,瞬间滑入嘴中,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后骨髓饱吸了汤汁的鲜美,叫人满口留香,怪不得这道菜价值十两银子,这狸肉是价格较高的野味,寻常百姓人家不大吃它,也只有贵族人家才吃得起,却没想到能够只用二两银子的成本开出来。
百姓们纷纷兴奋起来,议论纷纷,他们原本想着这家酒楼进不去,如今看来倒也新有趣,何况二两银子遇上这等见丈母、老母亲贺寿的日子也还是拿得出来的,当下就凑在后头给李麻子出主意。
李麻子也是个好热闹的,扭身问:“下一个开哪个?”
后头百姓们纷纷给他出主意,这个说开那个左侧的,影影绰绰瞧见里面的盘子大;那个说开放在桌子中间位置的,那里的应当是贵重菜品。
李麻子便听了后者的说法,选了放在桌子中间的一盆菜。
第三道菜却不贵,随着盖子打开,人人都发出了一阵失望的喟叹:原来是一锅米饭。茶饭量酒博士解释:“这道菜值一两银子。”
这碗饭瞧着与寻常所吃不同,米饭连菜盛放在砂锅里头,许是刚出锅的缘故,还哔哔啵啵响动着,青青豌豆米剥得小小,撒在雪白的米粒上,米粒各个饱满大颗,米饭上头还有些许的蘑菇丁,粉红的腊肠片得薄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丰腴的油脂渐渐落入米粒中,锅边还有焦黄的锅巴,豉油的香味散开,一看就知道脆脆的好吃。
李麻子自己先舀了一勺尝起来,腊肠里头的肉粒饱满,大粒大粒混合在肉糜里令人着迷,还有一丝绵长的白酒香气,酱香十足,蘑菇丁恰好解腻,厚道的口感增加了整道菜的嚼劲,这里头的豉油更是咸甜结合,混合着腊肠的油脂包裹了雪白的米饭粒,单是这汁水拌饭就能叫人吃下去一大口。
虽然这一道饭直值一两银子,但着实好吃啊。
李麻子毫不觉得吃亏,他扭身又问后头的人:“下一个选哪个?”
这回百姓们不敢瞎说了,有个胆大的喊:“你还是自个儿定吧。”惹得大伙哄笑一片。
李麻子便笑笑,又指着米饭旁边的一道菜:“便那个吧。”说完还舀起一勺子焦黄酥脆的锅巴塞进嘴里,嘎吱嘎吱美美得吃了起来。
后头的百姓各个脖子升得老长,要打量是何等菜式。
却是一道炙烤乳鸽,茶饭量酒博士笑道:“这道菜值五两银子。”
百姓们又都欢呼起来。一阵地动山摇,惹得外头原本要去赌坊的人起了好:“这破酒楼何时来的生意,怎的忽然多了这许多人?”于是纷纷进来瞧热闹,进来以后便瞧见正在盲猜菜品,这法子着实新有趣,便留下跟着看热闹,酒楼里的人便一个多过一个。
李麻子浑然不知,只专心打量面前这道炙烤乳鸽,应当是事先刷了一层蜜而后再放入烤炉中烤制。
金黄油亮的色泽,油脂渗透在外面,一滴滴往盘子上滴落,不用尝,单是瞧一眼便觉颇有食欲。
李麻子吃一块鸽子肉,烤过的鸽子肉,肉皮外面已经焦脆一片,咬开后,原来这层酥脆的外皮另有他用,将肥美的肉汁牢牢锁在其中,如今牙齿一用力,便能吃到肥美的鸽子汁液,一个字鲜!鸽子肉也是分外鲜嫩,一缕一丝都分外滑嫩,纤维间一股碳火气,叫人得些野趣。
再咬下去,鸽子骨酥脆,十分诱人。
第五道菜便自在许多,李麻子熟门熟路喊道:“再来一个。”
这道菜是一道红焖羊肉,羊肉切得大块,用黄酱焖煮过,搭配着白色的萝卜片,叫人瞧着便觉胃口大开。
李麻子忍不住夹起一块送进嘴里,被炖得酥烂的羊肉筋肉分离,齐齐软烂易碎,还散发着好闻的五香味道。
李麻子上了瘾:“再开一道。”
那茶饭量酒博士却道:“不好意思,您一共得了五个筹码,再多却没有了,剩下却要自己花钱买筹码了,我们这筹码是二两银子一个。”
李麻子赌性大“不就二两银子么,再买五个。”
那茶饭量酒博士却再也不愿意买:“您这一共三个人,五道菜也足够。不用再多花钱。”
李麻子也不是那听不得劝的人,立即点头:“如此便好。”
今儿着实过瘾,李麻子吃着美味佳肴忽然颇有感慨:“今后还去什么如意赌坊?”
他脑子里的小市民意识忽然发作,兴致勃勃提议道:“以后便来这里多好。又能吃又能玩,还有人帮你瞧着,不至于倾家荡产。”
新结识的那些兄弟们却极不高兴:“还是去如意坊吧。”
有个还冲他眨眨眼睛:“听说那里的姑娘还不错。”
“去看什么姑娘?”李麻子连连摇头,“那些小姐哪里有饭菜香?”
“不去不去!真不去!”李麻子连连摇头。
这里多好,既便宜又划算,每每开盘后面还有许多百姓鼓劲叫好,被众人换绕着热热闹闹,岂不比赌坊更好?
“昨日兄弟们如意赌坊可是赢了许多银子。岂能就此不去?”有个闲汉迟疑道。
“开赌坊就是有赢有输,莫非赌坊只认输了银子的,却不认赢了银子的?”李麻子想想便觉道理不通。惹得周围人哄笑起来。
那些闲汉本想好好与李麻子理论,可是见这里百姓太多,他们铁青着脸扭头就走:“以后你我兄弟情断!”
李麻子也不恼,先叫店家将个炙烤乳鸽和红焖羊肉预备打包回去给老娘吃,剩下的便都请周围那些百姓过来吃:“多亏大家伙瞧我这热闹,大家一起来吃。”
诸人也不客气,适才瞧见那饭菜着实诱人,便都喊店家添一双筷子,吃了起来。
吃得痛快时,有个小哥瞧瞧四周,警惕小声道:“我看你啊还是莫要再与那些所谓的兄弟们交往了。”
“对啊对啊,我家就住在这附近,知道他们这些人啊惯常拉着富贵人家子弟来这赌坊。”
“就是,第一回 叫你赢钱,惹得你成瘾,之后便再也戒不掉,只怕家产就要没入其中。”
“他们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只勾着你吃喝玩乐,到熟了才带你进赌坊,是以一开始许多人都分辨不了。 ”
李麻子听着听着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所说这些手段,不就是这些天他这些闲汉兄弟们的所为么?
今日若不是被这家店选中,只怕自己就要被骗进赌坊,而后倾家荡产,想到自己的老娘辛苦了半辈子,若是最后被人赶出家门,那是如何凄惨?
慈姑正在厅堂里巡视食客们,便见一个中年人走到她跟前,眼含热泪:“老板,你们是好人啊!”
这家盲猜酒楼就这般火热了起来,本来人人都以为它会倒闭,谁知这家店非但没倒闭,而且生意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