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娥气得涨红了脸,她与小红静心设计好的难堪就这般不动声色被康慈姑打消不说,竟还多了让她闻名的机会,算得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等她想出什么新的法子,便用完膳,到了游乐环节。
各个都激动地等着诗句比拼的结果。虽然通道与湖心亭相连,彼此也能清晰听见看见,可是能进湖心亭那是一份荣耀。特别着当着诸多贵门夫人的面进去也是大大的扬名。
果然夫人们纷纷进了湖心亭落座后,便有丫鬟过来请这边中选的小娘子过去。
被选中的小娘子一脸红晕,或垂头害羞,或自信微笑,都纷纷往湖心亭去。
却没有王月娥。
身边的小娘子们嘴上不说,可都用看好戏的眼光瞧着王月娥。
第34章 荔枝蓼花、珑缠桃条
“怎么可能?!”王月娥脸上越来越挂不住, 她不可置信。身后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嗤笑声,更叫她心里发虚,她抓住一个路过的丫鬟, “怎得漏了我?”
丫鬟松开她的手, 心里有些恼,嘴角却还带着笑:“是郡主那边的叮嘱, 我当着不知。”她是宫嬷嬷借过来帮忙筹办宴席的宫女,心里嘀咕着:当真未见过这般无礼的大家闺秀。
就在这时王月娥敏锐地看见丫鬟身后跟着的一个人, 用手指着她, 惊愕出声:“康慈姑?!”
诸人齐齐望过去, 便见王月娥正一脸跋扈, 指着个客人大放厥词:“你这般贱人怎能踏足王府?也是你配得的?”
湖心亭里众人也明明白白看到这一幕,琬珠郡主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上次在康娘子脚店当众挑衅她颜面也就罢了,今儿她女儿满月宴竟然又来捣乱。适才一次,这次又来一次。
偏生不是她亲妹妹, 她又不能出面斥责,还是宫嬷嬷站出来解围:“月娥姑娘中了暑热, 赶紧扶她下去歇息。”
“不, 我不走!”王月娥觉察到了诸人的目光, 越发生气, “你怎会去湖心亭?”
慈姑慢悠悠道:“或许是因为我……写对句写得比你好?”
“不可能, 你能写出什么好词好句?”管秋月在旁帮腔, 一脸的不屑, “定是弄错了名字,说不定啊还是你偷拿了前后小娘子的纸笺充作自己的!”
这话一出,座中的小娘子们便有些骚动, 她们都是没进湖心亭的,文采输给旁人也便罢了,偏偏输给这么个市井娘子,自然有些不服气,此时听管秋月说对方很有可能是冒认的,自然一下子就说到了心坎上去。
“对啊,不然一个厨娘怎么会写出什么对句?”
“要是她真能去,那岂不是有个小娘子就此被她顶了?”
说来说去倒都觉得自己是那个被顶替的倒霉儿。
文葆帝姬忽得出声:“这有何难?将那康娘子说自己做的什么诗句便是,看是不是顶了别人的。月娥不服,将自己的诗句拿来一念,现场品评个高低不就成了?”
座中诸人并无异议,文葆帝姬虽然人跋扈些,可这回说得却在理。当下全场诸人都盯着慈姑与王月娥,要看她们能做出什么对句:
王月娥昂首挺胸,得意洋洋说出自己的对句:“喜得千金全家欢,乐盈阖府满户喜。”说罢便斜觑着慈姑,要看她能做出来什么玩意儿。
这对句先前夫人们都已经品评过,如今却是连在座的些小娘子与幕僚娘子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空气登时一静。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小娘子们所做对句也大都是祝福类,是以这寓意并无问题。可是这用字用句却也太直白了些,何况上联有个喜字,下联却又来了个喜字,略显累赘。
“好!讲得可真是应景!”管秋月在旁鼓掌称赞,“喜上加喜,当真了得!维文采斐然!”
她一夸,那许多追捧王月娥的小娘子们便都跟着出言称赞。
一片称赞声中,王月娥的胸膛挺得更骄傲了,却丝毫没有察觉湖心亭的那些夫人们一个赞美都没有。
文葆帝姬先捂嘴笑出声:“倒像是乡间过年贴的对子。又肤浅,又粗俗。”可见这王月娥素来被人追捧,竟然连北都摸不着了,居然真以为自己是个大才女。
若她能与家境与自己家相当或者高些的娘子们相处,便不会有人胡乱吹捧她;若她与品德高洁又正直的娘子们相处,对方也会好心告知她的缺点。又蠢又目光短浅,文葆帝姬翻了个白眼,觉得无趣得很。
她为人犀利,身份又高,管秋月不敢吱声相帮,只装作没听见。
她说完了,便是慈姑,慈姑淡淡道:“南风有信从天起,春月无涯照团圆。”
两副对句,孰优孰劣已然明晰。
偏王月娥还看不出来:“我肤浅,莫非她就不肤浅了?”
“这你就不懂了。”文葆帝姬捂嘴笑,“她这便是大雅大俗,便如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文到深处便返璞归真,并不强求辞藻华丽,要的是引起人心共鸣。不过嘛——”
文葆帝姬不耐烦地挥挥手:“与你说这个你也不懂,白费我口舌。”说着竟然像觉得与她说话白费时间一般,低头认真去品手里的茗茶。
王月娥脸涨的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那些贵妇人们也色微动,悄悄儿记住适才是哪些娘子违心帮王月娥说的话,这样的小娘子,也万万不能嫁进自己家门。
其他小娘子也暗暗恼了管秋月,若是不说本来只是个小插曲,可如今倒要公开处决一般,显得她们输不起似的。
慈姑进了湖心亭,见只有文葆帝姬身边有空位子,便自然而然往那里一坐。酒席上又觥筹交错起来,慈姑小声对帝姬道声:“多谢!”
“哼!谢什么!我又不是帮你,是瞧不惯王月娥那家伙作弄人罢了。”文葆帝姬没好气。
慈姑却并不生气,悄悄摸出一个荷包吃了起来,见文葆帝姬瞧了过来,便客套问问:“你也吃点?”说着将荷包递过去。
从来没人会这样递给文葆帝姬吃食,她愣了一愣,方才拿过荷包,狐疑地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扒拉开袋口。
见她如此小心,慈姑“噗嗤”一声笑了:“荔枝蓼花和珑缠桃条,我做的。”
帝姬倒不饿,只是没见过这么精巧的零嘴。她闻见了果香,心里起了好,面上却一脸不屑:“切,能是什么好吃的!”
她随手捻起一枝荔枝蓼花,但见金黄面皮,外头沾染着一层淡淡的白芝麻,金黄素酥脆,芝麻颗粒饱满,一看就知很好吃,可是这与荔枝有何关系?
她将信将疑,将那荔枝廖花放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