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片风平浪静,经过一夜的风起云涌,倪家两姐妹表面的和谐再也维持不住了。
古言抬眼看向窗外,一只鸟儿颤颤地停在枝头,眉眼干净,透着如雪淡漠,目光似浸了碎冰,冷澈人心。
鸟儿悠悠闲闲地觅食,尖尖的嘴轻啄着树的枝干,偶然不经意,蠢蠢的绿豆眼滑到这边,只是一瞬间,古言眼中便又泛上浅浅笑意,唇角轻勾,眼底光芒闪动,风流而烂漫。
仿若入世魅妖。
鸟儿睁着绿豆眼,侧歪了歪头,仿若被吸引,扑棱着两只薄弱的翅膀,飞过来。
唇间溢出一丝轻笑,指尖与日光交辉相映,如璧无暇。只是让鸟儿在指尖停留了一瞬,她便轻轻扬手一挥,让鸟儿向碧蓝的远空飞去。
倪柔被她的笑声吸引,向她看去,恰好看到鸟儿扑棱棱着翅膀刚脱离她的指尖,白耀耀的日光落下,透过纤长的睫毛,在她眼底丛生出一片潋滟波光。倪柔敛眉收回眼,
再是美人多情如许,与她,也是无缘的。
她上了这一个身体,便注定了她们永远敌对的身份。
“妍儿。”她忽然叫道。
“嗯?”古言懒洋洋的疑问应声,“怎么了?”
两人一柔和一慵懒,一片和风细雨,看不出丁点敌对的样子。
“可以把秦毅让给我吗?”她声音轻柔,仿若说着什么鸡毛蒜皮一般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行。”
古言的声音也是懒懒的,微风丝丝缕缕地飘起,仿若只是借一支笔,她还在用着,便漫不经心地拒绝了。和风卷起细细风尘,莫名染得眼前灰冷。
“为什么?”倪柔维持不住面上的柔和了,面上浮上一丝难堪,气愤地诘问:“你不爱他,为什么还不让我爱?”
古言微微一笑,也不去说她的三观,别人爱她未婚夫,她不爱就该让出去吗?只平淡道:“我喜欢!”
倪柔气急,下唇被咬得苍白,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她都那么软下态度,放下尊严请求她了,她一个不在意的东西而已,都不愿意成全她的幸福。
倪柔想过了,她虽然和原身交易的是让古言命途多舛,但是这段时间她对古言做了一些了解,这个目的实在太难了,让她看不到丁点希望。这样下去,她就只能被原身的执念逼出身体了,想了许久,她终于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就是嫁给秦毅。
她若是被逼出身体,一道执念也是没办法掌控身体的,她若是嫁给了秦毅,她知道原主对秦毅的倾心,只要她做法得当,那道执念定然会被秦毅的态度安抚住。执念将她驱逐出身体是同归于尽,只要原身对秦毅稍有留恋,她就能继续占据这具躯体了。
但是现在,古言这样拒绝了她,相当于将她的一切生路断绝。
倪柔的手紧攥成拳,双目中都有了血丝,红色的血丝缠绕着黑色的瞳孔,她已经分不清她是厌恨于古言剥夺了她的生路,还是厌恨她让她不能和秦毅在一起?
她早已分不清自己和原主,本来就不是修炼强大的灵魂,之前飘荡在天地间,也不过机缘巧合,她的灵魂始终是生前的强度,一个普通人的灵魂,如何能负担得起另一个人的感情和记忆?!
并且,由于一直生活在倪家,她混乱的记忆和感情都渐渐地向原主倾斜,秦毅也不再仅仅是原主爱的人,也是她爱的人。
日落月升,夜凉如水。
这一晚,大多数人都睡得很安稳。外面匆匆短暂的鸡鸣狗叫没有叫醒任何一个人。
第二日,宴如流水,人流攒动,祝福贺喜,古言和秦毅大婚。
古言穿了一身喜庆红衣,头上蒙着喜帕,流苏垂垂窕窕,眉眼半被遮。乖巧地将手递到身前一身军装的男人手里。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前后周围都是来看热闹的人,伴随着鞭炮声,男女交握着双手踏入秦家堂屋。
行过礼,新娘被送入洞房。
外面热热闹闹,最后一个人离开房间的时候拉上了门,顿时留屋里一室寂静。
听到房门被关上,古言还是等了会儿,才伸手拉下头顶的喜帕,打量着她的新房,和她之前见过的差不多,最大的变化便是床了,虽然没有红罗喜帐的精致华美,大红色的床单被褥也是透着大婚的喜庆气氛。
还有打造的各种家具,倒是齐全地让她有些惊讶。
秦家明显是诚意满满,丝毫没有因为婚礼前的那一晚对她有所看轻,甚至还似是想要补偿她,在新房的布置上远远胜过了附近十里八村的别的婚礼。
古言确实是欣悦的,没有人不喜欢享受,她也不例外,她的本体附属的性格使她只会比一般人更喜欢。
倪家父母和秦父秦母都在外面招呼乡里村邻,桌上不缺肉菜,这让所有人都吃得高兴不已,秦毅把几桌走了一遍,他们便不再留他,好心地放了他,让他去找新房里的新娘子。
“嘎吱——”
秦毅进了屋,回身关上门,给她把盖头掀开,嘴角带着止不住的笑意,“怎么样?累不累?”
“你才是,刚喝了多少?醉了没?累不累?”古言笑着回道。
新娘子眉目如画,往日清丽脱俗的脸今日描了妆,变得妩媚可人,让秦毅费了好大力才让自己没扑上去。
“我大哥和你大哥二哥挡酒,我喝得很少,只喝了几杯。不累。”外面欢声笑语隐隐传来,男人低眉,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依次回答她的问题。
古言也不抽回手,任由他握着,眉眼安静温和。
“你累不累?”秦毅执着地问。
笑了笑,毕竟新婚,黏糊一点还是可以容忍一下的。“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