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给班主任做了保证,承诺暑假补习结束的摸底考试绝对不会掉名次和分数,班主任才勉强同意她跟姜妄同桌。
第二天上学,姜妄像平常一样,到了教学楼下,自己停了下来,动作熟练地掏出一支烟咬住。
季眠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冲他笑着说“我先上去啦”,而是走近了,抬手把他含在唇瓣间的烟拿了下来。
姜妄为了不迟到,这段时间都起得很早,每天看起来都很疲惫。他有些困顿地掀起眼皮,“干什么?”
“不要抽烟了。”季眠将那支烟放在她手心里。
“嗯,知道了,”姜妄捏着烟,无意识地把玩,“上去吧。”
“今天一起。”
姜妄没说话,直起身,把捏得软塌塌的烟扔垃圾桶里了。
“你得帮我搬一张桌子上楼,我搬不动。”
姜妄动作顿住了,他昨天听到季眠承认自己在偷看他后,就下楼了。他怕听见班主任训斥季眠,他会控制不住情绪,惹她不高兴。
“搬桌子干什么?”他隐隐有预感,但不太相信,回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季眠浅浅笑了一下,“放在你旁边呀。”她的笑容逐渐绽放,“现在开始,我们不仅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了。”
姜妄明显愣住,扬扬眉,嘴半张着,却一直说不出什么。
“你说话啊。”季眠好笑。
姜妄有那么一瞬的慌张,脱口问:“不怕别人看你的眼光了?”
季眠摇摇头,低下了眼,不知道想什么,“还是怕的,但是人总得长大啊,我总有一天也要独自去面对各种眼光。你都已经在进步,我不能一直躲在壳里头了。”
姜妄还不太相信季眠要跟他当同桌的事,他主动习惯了,她退缩习惯了,突然转换,让他有点适应无能。
“我进步什么了?”
季眠抬眼看他,唇线抿着,唇角却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你已经在尝试着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呀,至少你忍了半个月都没发脾气。”
她知道姜妄的暴躁脾气,要他忍气吞声,估计就跟要她顶着众人目光一样难熬。
她鼻头有些酸,主动走过去,牵住了姜妄的衣角,小声道:“这半个月很难熬吧?”
姜妄像猛地被什么击中,有一种血液沸腾,却又恍惚是梦的感觉,他喃喃道:“还好,没事,你不许哭啊。”
季眠揪紧他的衣摆,抬眼看他,眼眶一片通红,眼底有水光闪烁,但却始终不肯掉眼泪。
“姜妄,你根本就没办法融入阳光班,对吗?就像我做不到放下一切只当君夫人一样。每个人的路不一样,强融就像要把自己拆解,一点点放入一个完全不合适的容器里,所以你……”
“没有!”姜妄一听到不能强融的时候,就有些害怕起来,直接打断了她,“我可以的,我也能陪你考清华考北大,考你喜欢的哪个学校都可以。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了,我一点不难熬,一点不委屈,我觉得就这样很好!你别跟我说什么狗屁强扭的瓜不甜,我都强扭了,我他妈管它甜不甜!”
他最后激动的几乎要吼起来。
季眠眼里还带着泪,又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你能不能冷静点,让我说完?”
姜妄深吸了两口气,多少还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不情不愿,但还是应了一声。
季眠:“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为了我,变成这样。你都不像姜妄了,我不希望变成这样。”
一听到没必要时,姜妄又想插嘴,但对上季眠澄澈的目光,好歹忍住了。
“我没有谈过恋爱,我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对不对。但我觉得,在任何一种关系里,任何一方都不应该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委屈的或者卑微讨好的位置上。受委屈久了,就会变成怨恨,讨好久了,就会产生疲惫。所以我觉得,如果双方的位置不对等,就不能形成一种健康、长久的关系。”
季眠很少说这么多话,但她觉得姜妄足够勇敢了,她也不能一味躲避。
她停了停,看着他,有些迟疑,但还是决定都说清楚,“就是……就是我最开始不同意、不同意跟你‘%#%’,也是因为这样。我怕自己心里委屈,然后逐渐逐渐对你形成怨恨。”
季眠死活说不出“圆房”两个字,就糊弄过去。
刚才还小嘴叭叭叭能说会道的小姑娘,一下子含糊其辞起来。
姜妄狐疑,眯着眼看她,慢慢回味了一下她的话,忽然勾起唇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不肯跟我什么?说啊。”
“你知道的!”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他越笑越坏。
“你正经点听我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妄终于敛了笑,正经地看着她,“明白,你不想自己因为我受委屈,也不想我为你受委屈,免得以后互相怨怼,”姜妄何其精明,立刻抓住了华点,又颇有深意地笑起来,“因为你可能想要跟我发展一种长久而健康的关系。”
季眠像是被戳穿心思,脸颊腾地就红了起来,刚才的悲酸心情都被烧光。
“你又开始瞎说,我没这样说过。”
姜妄难得正经,“嗯,但你有这样设想过。如果姜煊阳是陌生人,你不会设想以后,不会怕自己以后恨他,当做完成交易就行了。但姜煊阳是我,就不一样了,因为你设想了以后。”
“所以你从最开始,不肯圆房开始,就在为这个设想留余地,对吗?”他开始笑,明白了她的想法后,憋了这么久的气烟消云散,心头的阴霾也全被灿烂阳光驱散,那股吊儿郎当的劲随之又上来了,“季眠,没看出来啊,你这么馋我?馋这么久了?”
季眠面红耳赤地推他一把,“你不要再胡扯。我跟你说认真的,我跟你的生活态度可能不一样,因为我不管做什么都会非常认真投入,所以我会很小心很小心做决定。你懂吗?”
姜妄敛了笑,“懂。我可能没那么小心,但肯定比你更投入。”他说完,又补充一句,“你可以再小心一点,没关系,我等得起。”
季眠慢慢松口气,嘴角勾起了很浅的一点笑,“那你在阳光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