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枝缓过,慢慢靠近那人。
她不动声色隐与人群之中,目光炯炯时刻注视奸细,静心等待他发作。奸细隐藏托木尔附近,必有所图,现在战斗已经分出胜负,只有个别人还在负隅顽抗。奸细再不出手,待人群齐聚,他可就错失良机了。
吃一堑长一智,她可不会傻乎乎直说此人异常,毕竟捉贼见赃,这是任谁也不能诬赖的。
不仅卓枝在等待动手良机,奸细也在等待。
他原本想着骑兵小队横冲直撞而来,他便可借机一刀斩断托木尔的脖子,倒是诬陷给骑兵小队即可。他仍可继续隐藏在大昭之中,可惜骑兵小队竟然没有半点对敌之力。竟是楞让人拦在中间缠斗,他想不能等了,如果继续等待下去。
大汗王伊智逐率兵而来,到时大昭不过几百骑定然不敌,托木尔被救下来。他这么一番努力,好不容易使众人相信他,有能力不冲动可以照顾俘虏......全是为了主人大王子伊先的谋划可就付之东流。
他见众人忙于收拾伤员,互相照看,就是此时他想。
奸细自怀中摸出把弯刀,自托木尔脑后就要桶入......
将要成功之时,奸细眼前一花,有枚暗器弹射而来。他手腕酸麻,刀柄瞬间掉落地上,一声清斥响起:“住手!你要做什么!”
第55章 他真是......看谁……
一丝橙弧跃出地平线, 东方初晓,天光大白。东南方那座石头筑成的玄缺城,愈发清晰可见, 一场战斗结束,所有人心中难免疲惫,但此时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玄缺的方向,那里是故乡,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西南角的嚎啕大哭惊破了这番平静, 众人渐渐围了过来, 只见王胡子似孩童般坐在托木尔身边。王胡子是灵州人, 他的军籍转来玄缺已经数十年了,因而不少人都与他相识。
串脸胡汉子, 即王胡子反应极快,他不去拾那弯刀,反倒一下子坐到地上, 捂着脸痛苦不堪:“我真想杀了这鞑子......元平初年阿爷战死玄缺, 那时我不过三五岁, 同阿娘相依为命......我没法子, 时时刻刻都想着报仇呜啊......”
他提起阿爷战死, 这一下勾起了不少人的伤心事。毕竟玄缺城这事不少只多,已经有人上前伸出手拉起王胡子,口中安慰:“好兄弟, 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卓枝眸光转暗,她默然不语, 此时无需多言,众人心中自然偏向王胡子。若她多说几句,说不定还会招致反感。
不料王胡子却不甘心白白浪费此次机会, 他脑中一转,眼睛通红瞪着卓枝:“你是上京公子哥,懂什么国仇家恨!”
众人本就对她心中生疑,这下方才共同打过仗培养的熟悉感,瞬间烟消云散了。卓枝垂眸不语,做出一副羞赧难堪的样子。实则掩饰面上的怀疑,她几乎就要为这个奸细的话术鼓掌了。
三言两语不仅转移了问题,还里间她与众人的关系。换做她来,肯定做不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表演。
虽然真言符在手,可是此时贸然接近不是合适时机。
符纸可以促使王胡子说心里话,但此符需要贴在皮肤上使用,王胡子从头武装到脚,连手上都戴着手套,只有额头鼻子露出来。这两个地方难以接触,何况现在王胡子对她敌意极深。
若要这王胡子继续看管托木尔,岂不是羊入虎口。
托木尔身死,东宫这一番谋划尽付东流。卓枝欲言又止看了眼托木尔,这时冯秋月过来一把揽起王胡子,将他带上前去,不着痕迹留下两个亲卫看管托木尔。
卓枝长舒一口气。
虽然耽搁了片刻,但众人迅速起程继续赶往玄缺。
快马加鞭,将近二百余里的路程,众人只用了大半天便赶回了玄缺。这一路出的顺利,卓枝佯装不在意,一路谨慎的观察王胡子。却完全不见其有异常之处,她不禁疑惑他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传递消息的?
还有那伊智逐率万骑追踪,他们人到底去哪了?
总不能是大军迷路......
卓枝想到战场上使用洞若观火收集到信息:“伊先”到底是何方圣?大王子,难道说王胡子是伊先的人,并不是伊智逐的人。毕竟他想杀托木尔就可看出。
破损的玄缺城,角楼之上,苏少师凝眸观察敌情,等待着将士归来。忽而远处出现了一队骑兵,约莫三五百人,他心中大定,眉间染上喜色,观其衣衫服饰正是东宫一行人,他挥手下令开城门。
只是前去接应东宫的冯将军怎么没有同路而回?
城内墙角下摆着一口大锅,里面熬着黄褐色的汤药,散发苦涩气味。苏少师指挥众人饮下,这是慧同大师吩咐的防止时疫的汤药。
众人一一饮下汤药。
苏少师前去与冯十二郎交接,冯秋月背起东宫打算送向慧同医处检查。他这一路昏昏沉沉未醒,也不知是不是药不对症?
冯家人满门忠烈,冯秋月照看东宫自是最安全不过。卓枝藏在旗子后,认真观察,她试图跟上王胡子,观察他到底与何人往来。
不料,冯秋月不走,站在原地拿眼睛斜她:“还不快跟上!”
她跟上也没用吧......
众人在场,她不好做的过于明显。只好挪动步子跟上冯秋月,这不转瞬间王胡子就消失在人群中了。冯秋月虽然和王胡子同属军中同袍,可是冯秋月这人更忠心与东宫。此事,不妨提上一提,也好在他心间留下影子。
卓枝喃喃:“冯秋月,那个王胡子趁众人不在意袭击鞑子......”
冯秋月扭头很凶的“嘘”了一声,低声告诫:“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军中一切十二哥都看在眼里,轮不到你操心。”
见他如此,卓枝只能将希望放在东宫身上。
希望慧同医一针下去,东宫瞬间苏醒。
慧同医忙于制药救人,听闻东宫在此,他也只是说:“放在炕上吧。”冯秋月急切的打转,慧同见他没事干,立刻吩咐他帮忙抬动其他病人。卓枝见此也上前帮忙,却被慧同医制止,吩咐她前去领药材。
卓枝拿着牌子出门,慧同医腾出手来,搭在东宫腕间,细细切脉,他顿时哭笑不得,药材制成丸药,不能比之汤药催发药性,他特意添加了烈酒配药激发药性。东宫脉象平稳,只是时疫撞上烈酒,他又是高热又是醉酒,这才一睡不醒。
慧同简单称了几种药材,热水煎服,又施之金针之术。很快东宫苏醒过来,他眼中一瞬间茫然,很快定,判断此处地属玄缺,他下榻对慧同医施礼。
东宫哑着嗓子,温声说:“您正是方济大师吧?”
慧同医放下金针,双手合十:“施主有礼,贫僧慧同。”
东宫诧异,慧同自从燕山修行,定下了不救的规矩,高祖圣皇帝都请不动他下山。怎会赶来玄缺治病救人?
东宫拱手:“大师医者仁心,孤替玄缺谢过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