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侧目看向寿春县主,却不说话,他垂眸:“谁还看见了?”
宋秀文躬身行礼,缓步上前:“启禀圣人,事发之时臣正在殿下左右,只见到船身晃动,殿下落水,卓枝当即跳水救人。”
“哦?”
圣人惊疑不定看着他。
宋秀文与黄维德自小就绑在了东宫这条船上,即便是东宫有些许闪失,他们两家付出全然沉没,且会成为新君眼中刺。这样的人,怕是一腔真心向东宫,怎么会同时被人买通说假话呢?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说的是真话。
圣人态稍安,既然不是寿春刻意谋反,那就应当是别的。
他想起经年旧事,眼中闪过惆怅,他沉沉叹了口气,示意重卿家平身。对着宋秀文略一点头,示意他问询刘亭安敢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宋秀文踱步走到刘亭面前,垂首看他。
刘亭瑟瑟发抖,那人拿了他的把柄,逼迫他说这话,如若不说他也难以活命......明明说好了,这把火不会烧到他身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本是怯懦之人,这一下被心中猜测吓得两股颤颤,两眼翻白竟然昏了过去。
此情此景,无需多言。
众人管他此番作态,明显心里有鬼,只是不知道为何突然胡乱攀咬一番。
眼瞧着他竟晕了过去,众人心想便宜他了,说不得这事便放下了。没想到圣人挥挥手,两个身穿深青色绣青面兽纹的禁卫上前,拖起刘亭,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青面兽纹......这不是慎刑司的衣饰吗?
圣人遣散众人,殿内唯留下宋皇后。
圣人坐在高高的蟠龙椅上,他摩挲着把手处突出的龙纹,微微叹息。眉目衰败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再也不是白日里的天下之主。
他仰脸闭目,浑身的疲惫之气顿显,他说:“皇后,寿春可有嫌疑?”
宋皇后眼中焦虑一眼可见,她手边摆着尊黑檀矮几。
她无意识从上端起一盅参汤,参汤滚烫,她的手指被烫得通红,但她却好似没有发觉一般。
身畔侍女眉头一紧,忙倾身小心接过,小心谨慎递上一匣子冰,宋皇后的手指乍烫乍冰,好似缓过来,她低声问:“圣人疑心寿春,为何将卓枝赐做伴读?”
圣人听她一问,面上竟有些愧疚。
他默了默,最终长叹一声,就以这声叹息当做回答。
宋皇后眼中光芒隐隐消散,她问:“此番,圣人可疑心卓二郎?”
圣人坐直身子,目露凶光,笃定说:“虽说卓枝之事,尚不能有确切说法。但朕总疑心,此番要定下卓二郎的罪!身为伴读,却不能护佑东宫......太子自幼长在观里,得三清庇佑,他是朕的儿子,是天下之主,定会平安归来!”
天下最尊贵的夫妇也如普通父母一般,忧心忡忡,生怕自己的孩子有丁点闪失。
宫人默契的放轻呼吸,一个个站在墙边好似会呼吸的雕像。
就在一片寂寞中,门外有侍人来报:“寿春县主,静宁侯求见!”
圣人看了一眼宋皇后,沉声:“宣。”
大王留村外,密林。
卓枝被那系统提醒吓了一跳,一时控制不住呼吸急促,果然招来燕同疑惑地眼。
她深深吸了口气,待心头慌乱略微平息,匆忙说:“此地总感觉不大安全,殿下,我们换个地方吧?”
燕同却又看向火堆,慢慢说:“若是怕,你先睡下。”
燕同脑子里在想什么呀!
卓枝气的心急,她闭了闭眼说:“殿下,今日宴上,我亲眼看见扎克托与肃王对视良久,观他二人态,绝非寻常。”
燕同眼中闪过无奈之色。
他不想卓枝牵扯此事,但也不好向他明说此时情况,毕竟卓枝不比黄维德宋秀文亲近,自幼陪伴他左右。
卓枝,于他不过是圣人强行塞给他的伴读,他心中极为不满。
后来听了外祖的话,放下成见与他好好相处,心中不自觉生了喜爱之意,他想两人如寻常亲眷那样相处,不谈政事,以后渐渐淡了即可。
因而他既不愿意过多信任他,以自己心性,自然也不愿意连累他。
卓枝什么都不知,恍恍惚惚,过了今日最为安全。
不料,卓枝倒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面对他这个不熟悉的人,居然敢直接说起皇家秘事。
至情至性,不对,该换句话说,是个傻愣愣的性子。
燕同心口热乎乎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他看着卓枝,正要开口教他日后不可胡说。
熟料,就在转头那一瞬,他眼中一闪,发现密林中闪过一抹银色亮光。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