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孟绮文能死个明白,也算是她对孟绮文几次费心设计沈清漪、让沈清漪不好过的一点回报了。
一时回想养心殿内,裴昭道出孟绮文与陈平忻的关系,却绝口不提陈平忻对孟绮文的感情,宋棠忍不住暗自轻啧一声。
她不信裴昭什么都没发现,但想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即使孟绮文对陈平忻只是利用而已,可自己的妃嫔被人如此觊觎,到底叫人高兴不起来。
又谈不上是光彩的事。
换作是她一样不乐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破。
也多亏陈平忻对孟绮文的这份爱慕。
到底关心则乱,从小宫人口中听两句孟绮文要出事便因担心而按捺不住。
宋棠手指在榻桌上点一点。
也罢,她坐下来,心情愉悦,吩咐竹溪去让小厨房准备些吃食。
……
处理完宋棠这一桩事情,裴昭离开养心殿,回德政殿如平常那样处理政事。临近晌午之际,魏峰从外面进来禀报道:“陛下,有宫人在陈平忻住处的一间暗格里,发现了一个小的木箱。”
裴昭视线落在魏峰身后那个小宫人手里的木箱上。
他眸光变化几瞬,沉声说:“呈上来。”
魏峰亲自抱着木箱上前,搁在龙案一角,这个木箱子被发现后尚未被打开,一把铜锁好好的挂在上边。裴昭略看一看,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削铁如泥长剑,径自起身一剑将那铜锁砍成了两半。
裴昭把长剑递给魏峰,示意其他人退下方才将那木箱打开。
里边的东西不多,一眼扫过去便望尽了。
几封信、一只香囊、一块手帕、一对泥人以及……裴昭目光在那抹红色上停留过几息时间,辨认出这是一件女子的贴身小衣后,一张脸不由变得阴沉沉的。
“嘭”的一声,那个木箱被重重盖上。
魏峰始终低垂着脑袋,一眼也没有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须臾,他听见裴昭的吩咐:“将这些全都拿去烧了,别让任何人看见。”
魏峰躬身道:“是,奴才领命。”
看着魏峰把这个木箱子从他眼前拿走,裴昭额头青筋又跳一跳。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一次陷入阴郁,再看那一摞一摞的奏折,彻底失去批阅的心思。
另一边。
在魏峰将东西呈到裴昭面前的时候,宋棠亦从梁行处听说了这件事。
光是想象裴昭在木箱里看到一件属于女子的贴身小衣会有的表情,她止不住想笑。当初梁行发现这个木箱并禀报给她,她也十分震惊,主要是因为陈平忻对孟绮文这份隐晦且变态的心思。
但能为裴昭添堵的事就不是坏事。
哪怕孟绮文什么都没做,对于裴昭而言,大概一样会觉得被人戴了绿帽?
想到这里,宋棠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一碗牛肉面更香了。
冷冬未过,暖春未至。
这般季节的冷宫比其他时候更显得萧瑟。
孟绮文自被打入冷宫之后,认命了一样,表现得安安静静。不似之前邓愉时时哀求要见皇帝陛下,也不哭嚎自己冤枉,更没有不吃不喝、妄图以死威胁谁。
然而冷宫没有木炭更没有银碳可以用来取暖,也没有御寒的衣物和被褥。
孟绮文在冷宫的第二日便因为挨冻而生病了。
生病也无人照料,更不可能有太医前来为她医治。
才一天功夫,高烧不退的她已下不来床。
宋棠到冷宫来见孟绮文的时候,孟绮文脸色苍白、双唇全无血色躺在一张破旧的床榻上,连她身上盖着的也唯有薄薄一床破破烂烂的被子,里头的棉絮漏出来。这个待遇是连普通的小宫人都比不上了。
觉察有人走到床边,孟绮文费力睁开眼,见是宋棠,复垂下眼。
她声音嘶哑,扯出个笑:“淑贵妃竟还有心思来看我一个死人的笑话?”
已是将死之人,孟绮文也不再在乎那一些所谓的规矩。
左右她只有这一条命。
宋棠似心有不解问:“谋害我的人落到这般狼狈落魄的地步,而我平安无恙,也依然是淑贵妃,我为何没有心思看笑话?”
孟绮文愈笑:“淑贵妃以为自己是最大的赢家?以为自己能笑到最后?”
“可惜啊,陛下心中最在乎的人,根本不是你。”
“是吗?”
宋棠反问中又笑,“即使陛下最在乎的人不是我,可也不是你,对不对?”
“有一句话叫,‘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孟绮文说,“我这个将死之人的话,淑贵妃不妨认真听一听,回去再慢慢琢磨我说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宋棠问:“你想说什么?”
孟绮文便望向宋棠,一字一句道:“陛下与沈清漪的关系非同一般,陛下心爱之人从来都是沈清漪,而你这个从前的淑妃、如今的淑贵妃,一直都是沈清漪的挡箭牌而已。陛下对你的宠爱,是为了让旁人不注意到他心爱之人,以护沈清漪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