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们纷纷离座与他们行礼请安。
“免礼吧。”走到上首处以后,裴昭伸手扶着郭太后坐下,方才坐下来,又示意宁王也入座,最后才免了一众妃嫔的礼。他视线扫过底下众人,含笑问一声郭太后说,“母后,可是开宴了?”
郭太后心情似乎不错,笑着道:“开宴罢。”
裴昭颔首,当即吩咐一声,这宴席便也真正的开始了。
从听见太监通报声的一刻起,沈清漪视线已牢牢盯住殿门口的方向。
当裴昭踏入殿内,她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也不想要移开。
只是看着上首处面色如常、举止温文的裴昭,沈清漪心中绞痛,越是感到不能呼吸。她白日里写下那一封信,命人送到裴昭的手中,到此时却是全无回音。正因如此,她强撑着出现在这场宴席上。
送信的是裴昭的人,十分可靠。
往日她若有话同裴昭说又不方便见面,这书信都是由那人去传,裴昭定是收到她的信了的。
信收到了,想是也看过了。
没有任何的回音、没有任何的消息,无疑是不想回应。
本以为,她提出想要从芙蓉阁搬出去的话,他终究答应她,安排得妥帖,是原谅她、理解她也包容她的意思。可这般不冷不淡的,又叫她失去信心……为什么不回信也不给她递任何的消息呢?
沈清漪坐在殿中,艰难将视线从裴昭的身上移开。
看着眼前摆着的许多吃食,她却毫无胃口,殿内的轻歌曼舞亦无心欣赏。
她回想自己在信里写下的话——
今天夜里,她会等他,他若一刻不来,她便多等他一刻。她会一直等,直到他来见她为止。
昭哥哥,你会来吗?
沈清漪又抬眼去看裴昭,在心里无声的发问。
宋棠的胃口却不错。只是今天诸事繁忙,早早的起身,紧赶慢赶,出宫省亲再回到宫里,回来之后马不停蹄为晚上赴宴做准备,熬到这个时候,说不累是假的。因而虽有胃口,但一时贪了口凉的。
许是近几日的气温回升,平添几分燥热,今日的宴席上出现了一道酥山。装盛酥山的高足盘,盘底是一层冰,上面覆着乳酪酥蜜,形如小山,晶莹剔透,旁边又以妍丽花朵作为点缀装饰,乍一看,倒容易叫人以为不是一道吃食。
酥山入口滑腻、滋味甜糯,在现下这个季节吃这道甜食又是别样的冰爽。
宋棠当是为自己提,不动声色便将面前的这一份吃完了。
满足搁下瓷勺,旁的热菜一时却不敢动。
她相中那一碟蜜橘,没有喊竹溪,自己伸手取过一个,剥了慢慢吃。
席间有郭太后、有宁王在,宋棠自然比往日安分,加上觉得疲累,话也是不怎么说的。直到郭太后的声音传来,在这样一个日子,叹着气同裴昭谈及子嗣之事。
“本是团圆佳节,实不该提起那些事。”
“只正因是这样的日子,叫哀家无法不念起先帝,忆起先帝嘱托。”
郭太后望向裴昭道:“陛下,今日若能有些叫人盼着的喜讯,才叫真正的团圆。哀家已是到这把年纪,擎等着含饴弄孙了,心里头是再无别的什么惦念。”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裴昭自然不会让郭太后下不来台。
只他话说得客套,便透着些许敷衍与不悦:“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宋棠听言目光静静落在裴昭身上。
她心里却是想笑,果然这个问题一日不被解决,裴昭便不可能一直安宁。
郭太后作为他的母后,催起他这件事简直是天经地义。
裴昭明面上总归是不能说什么的。
孩子,孩子。
这后宫里有得是愿意给裴昭生孩子的人,可惜,裴昭他要不了孩子。
郭太后定怎么都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然而偏偏就是有这样的事。
宋棠心下正看着戏时,裴昭不动声色朝她的方向递来目光。她原是望住裴昭,一时四目相对,她冲裴昭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待裴昭收回视线,同样别开了眼。
沈清漪将宋棠与裴昭之间这小小的眼交流看在眼里。
她不由得垂下眼,紧紧抿着唇。
许是不想让场面太难看,郭太后没有继续追着裴昭说这些,转而又去看宁王裴璟,语带责备:“宁王年纪也不小了,难不成宁王府里一直这般没有女主人么?”
宁王开口,面含笑意,却比裴昭的话还叫人觉得糊弄:“母后说得极是。”
“儿臣定如皇兄一般谨遵母后教诲。”
郭太后不满的朝裴璟看过去一眼,又对裴昭说:“陛下,你作为兄长,该好好管一管他才是。”
裴璟当即道:“皇兄是该管一管臣弟。”
他伸手指一指面前那一份被吃得大半的酥山:“吃了些凉的,有些难受。”
“这会子倒是想来上碗糯米甜酒。”
裴昭失笑,却配合着帮他解围:“那便都添上一碗。”
“朕记得母后也是爱这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