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想到这些, 同时意识到自己此时绝不能被人瞧见了。
否则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才行。抱着这样的念头,沈清漪扶着墙壁站起身,四下看一看, 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她没有去管殿内的情况, 脚步匆匆逃一样的回芙蓉阁。
……
沈清漪踏入芙蓉阁时,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
怜春等在廊下,望见她的身影, 立刻色焦急快步迎上来。
“主子去哪了?出门怎么得不让奴婢陪着?”眼见沈清漪脸色发白、满头是汗,怜春又连忙拿帕子帮她擦汗,“主子是去做什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沈清漪不知道自己现下是什么模样,却心知多半显得有些狼狈。
她只说:“去外面走了走,热得厉害便出汗多了些。”
顿一顿,沈清漪吩咐怜春。
“我身上难受得紧,你去让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怜春颔首应是,扶着沈清漪进屋坐下之后折出去吩咐底下的人做事,回来时端着木质托盘,上面是一大碗冰镇过的酸梅汤:“主子喝一碗这个,消消暑。”
沈清漪确实热得厉害,没有拒绝,却仿佛要一口气将一大碗酸梅汤都饮尽。
怜春少见她这般不淑女的样子,忙劝着她慢一些。
冰凉的酸梅汤下肚让沈清漪整个人舒服不少,自未理会怜春的劝阻。
待喝完,她将瓷碗递回去,也不多说话,只拿起旁边的团扇,自顾自扇风。
怜春总觉得沈清漪今日有些怪,想问又将话忍下了。
终是什么都没有说,端着木质托盘退了出去。
孙敏自尽一事在当夜便传到宋棠耳中。
她是淑贵妃又手握掌管后宫的权利,宫人们有眼色,自会往她跟前递消息。
宫人来春禧殿禀报的时候,将将沐浴过的宋棠正坐在罗汉床上,一面享受着宫人打扇一面查看竹溪整理好的贺礼单子。得知孙敏没了,她眉心微动,心下怪,但只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来禀报的宫人答:“发现的时候差不多是亥时差两刻。”
“孙宝林那会儿已经没气了……”
宋棠从罗汉床上下来,又问一句:“贤妃那边,有人去通知了吗?”
那宫人道:“来淑贵妃这儿禀报过后,奴才便准备去贤妃那边也禀报的。”
沉吟过几息时间,宋棠对竹溪说:“让人备轿。”
“贤妃那边,我亲自过去。”她看一眼那小宫人,“你也一道吧。”
这事无论怎么样都是要递到裴昭面前,让他做决断的。
宋棠去找窦兰月,不过因为要同窦兰月一起把这件事呈禀上去而已。
竹溪为宋棠梳妆妥当,宫人也将轿辇准备好。
她便从春禧殿出来去往怡景宫。
宋棠到的时候,窦兰月已经准备歇下了,得知有事,不得已重新梳妆从里间出来见人。听过小宫人的话,窦兰月晓得不可耽搁,没有多说什么,也命人准备轿辇,与宋棠一道去面见裴昭。
事情呈到裴昭面前,裴昭未将事情交由宋棠和窦兰月处理。
她们便又行礼告退、各自回去了。
临到上轿辇之前,窦兰月忽然问宋棠:“淑贵妃对此事有何看法?”
宋棠平静望向窦兰月,反问:“我该有看法吗?”
窦兰月听言,便没有将余下的话说出口。
她是觉得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毕竟孙敏待在冷宫期间,谈不上多安生,也曾闹过一些事。只是掀不起风浪,无人在意。可那样一个不甘心沦落至此的人,会说自尽便自尽么?可惜,孙敏太过无足轻重,皇帝陛下倘若不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会有人费心深究。
坐着轿辇回蓬莱殿的路上,窦兰月细细想得几分,把这件事搁下了。
得知孙敏去世,陛下脸上表情未见波澜,想是不甚在意,她又何必浪费功夫去触不必要的霉头?
但和窦兰月不一样,宋棠其实心里十分清楚,孙敏不大可能会自尽。
虽则在被问看法的时候,她是那样回答窦兰月的。
从小宫人禀报说孙敏自尽的那一刻起,宋棠就已然怀疑这件事颇有蹊跷。
无他,盖因孙敏那种人不应该会用这种方式自我了结。
孙敏起初是舞坊里的一名小舞女,全凭她刻苦努力练习舞艺,方获得领舞的位置,日子才过得比以往好一些。一朝得到裴昭的宠幸,被封宝林,虽说犯蠢不知天高地厚、嚣张无度,但被打入冷宫之后的她并未气馁,而是依旧每天坚持苦练舞技——
这说明她盼着有一日能再靠舞姿博得裴昭的青眼。
冷宫近来无什么大事发生,孙敏无端自杀,她若全无怀疑,倒显得蠢了。
不过万事无绝对。
也说不得,孙敏当真自己想不开便做出了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