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块墓碑,整齐得方正,肃穆得像是列着阵型,可是哪怕每个墓碑前都有鲜花,行走其间,也仍会从心底透出悲凉。
林舒走到顾照量的墓碑前,把鲜花放到了墓前。
那是她的父亲。
她跟顾家人接触得很少,没有人跟她说过多少他的事,不过顾老爷子后来却给她送了很多他的遗物,书,笔记本,日记,不多但却也能看出简单成长痕迹的照片。
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她每次过来看他的时候,看着墓碑上那张照片,也不知道是不是军装的缘故,脑子里就是他跟梁进锡交叉出现。
梁进锡的话不多,也一直都很忙,但他却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她想,如果当年他能够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话,他也肯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吧。
……如果有他在的话,也肯定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不敢想太多他的事。
每次来看他的时候她也会隐隐恐惧。
……她害怕进锡会跟他一样,会在战场上,再回不来。
每一次,她都要再跟自己心理建设很久。
跟自己说,进锡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他肯定会回来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舒吸了一口气,抹了抹泪转身……然后就看到一个留着微卷的齐肩短发,穿着深色裙装的女子正站立在离她几步远处,两人四目相对,都齐齐怔住。
百色医院。
梁进锡醒来时是在黄昏,嗅觉比视觉更早苏醒,闻着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他睁开了眼睛,白色的院墙,慢慢收回目光,就看到了吊着的盐水瓶。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手撑着床动了动,左胳膊上就有一阵剧痛传来。
记忆慢慢回归,妈的,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左胳膊上受过枪伤。
从茶玲和主力部队分开,他凭着记忆的碎片带团突围对方的主力部队,最后没有选择跟自己所属部队汇合,而是另辟蹊径选择了跟朔江部队汇合……他不知道受了多少次伤,带的一千多人最后只剩下了六百多人。
可是至少没有像记忆中那样全部惨烈牺牲。
他深吸了口气,转头,改成了右手用力,然后看到床边的按钟,按了按,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就涌了进来。
梁进锡看到人就问道:“这是哪里?”
他的记忆有些混乱,而现在这个病房显然和他任何一个记忆都不符。
医生听他问话很是松了一口气。
……这位梁团长已经昏迷十几天,中间一直反复高烧,前面还是半梦半醒,最近几天干脆昏迷不醒了,再继续这样下去,怕是会有性命危险。
上面领导特意交代了,这位梁团长在数次战役都立了大功,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全力救治他。
“百色医院,”
医生一边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边示意护士上前量体温,一边就去给他量血压。
梁进锡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左边胳膊,道:“我的情况怎么样?”
说完顿了顿,道,“有没有截肢?”
他已经慢慢理清了一些记忆。
他记得他撤回边境之后,边境医护站医生说过他的伤势严重,可能需要立即截肢。
医生护士:……
“没有,”
医生道,“不过你的左边胳膊可能会受一定的影响,具体影响多少还要看后期的恢复。”
梁进锡“哦”了一声。
相对于截肢,只是受一些影响算得了什么呢?
梁进锡之后才知道现在竟然已经是四月五号,而且因为他伤势未稳,这边还一直未跟南州那边报告他的情况。
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在战场上跟陆立民说的话,暗咒了一句,他不会跟舒舒说他死了吧……
舒舒。
他的气息沉了沉。
不过也只是闭了闭眼就睁开了,他道:“我的情况怎么样,能出院吗?”
医生护士:……
“不能,”
医生道,“你昏迷了十几天,不说你的伤势还有待观察,就你现在的体力,怕是也走不出医院。”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