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里,他们种地要交税,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吃不饱几日,更别提吃肉喝酒……咳咳,仙女每日里织布补贴家用,辛辛苦苦还要忍饥挨饿受冻,跟她原来的日子相比,你说她走不走?”
楚逸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耿九尘见他忽然变得蔫蔫的没了精,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别难过了。牛郎是个蠢的,也没本事,才留不住仙女,我们十一又乖又俊,等长大以后,肯定多得是仙女争着抢着要嫁给你呢!”
“我才不要仙女!”楚逸忽地转身抱住他,“我要九哥!”
耿九尘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后背,“好好好,等你长大还记得住再说吧!快睡,明天九哥带你去看热闹!”
“嗯……”楚逸扯住他的衣袖不肯撒手,“九哥……十一害怕……十一要九哥陪十一睡觉觉……”
耿九尘刚想找借口,忽地想起……今天吓着他的,就是自己……没事提什么恶狗啊!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下去了。
“好吧!十一快闭眼,睡觉觉了!”
“嗯!”
这回楚逸答应的格外痛快,只是扯着他衣袖的手紧紧的,怎么也不肯松开,闭上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快扫到下眼帘上,微微颤抖着,仿佛蝴蝶的翅膀。
“真乖!”耿九尘没控制住自己的爪子,伸手摸了一把,听他发出哼哼的声音,这才笑着吹熄了灯,睡觉!
“十一,起床啦!”
一股清淡的草叶气息在鼻端萦绕,不知是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扫过鼻尖,痒的他一个喷嚏打出来,还没睁眼,就皱起眉头怒喝一声,“大胆!”
可发出的声音却是清脆尖锐的少年音,楚逸猛然惊醒,一睁眼就看到拿着根狗尾巴草在自己脸上刷来刷去的耿九尘,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耿九尘顿时慌了手脚,赶紧丢掉了狗尾巴草,还没来得及找东西给他擦眼泪,就被他一把抓住,扯着他的衣袖过去,一股脑把脸都糊了进去,什么黏黏糊糊的都蹭到了他的袖子上。
似乎……有眼泪,还有其他的不明粘稠混合物……
耿九尘整个人都不好了,石化在那儿,一动都不敢动,浑身僵硬无比,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句话来,“十一,你先去洗个脸,行不?”
“不!”楚逸很干脆地把脸蒙在他的袖子里,“十一没醒,要觉觉!”
耿九尘哭笑不得,“呵,还来起床气了啊!你不去是吧?你不去我送你去——”说着刚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却发现被楚逸抱得紧紧的,一用力,将他整个人都拖了起来,楚逸还不肯撒手,他只得顺势将这个牛皮糖似的家伙打横抱起,朝外间走去。
平南侯府的下人早已按他的吩咐备好了一盆温水和面巾,看到耿九尘居然“抱”着楚逸走出来时,都心下骇然,却不敢言语,更不敢表露在面上,悄然退下。
这倒不是平南府的规矩严教养好,而是耿九尘进来蹭吃蹭喝蹭住的头一天,听到有人背后议论楚逸的事,当场就把人揍了一顿丢去了燕西昭那,吓得燕西昭立刻整顿门风,生怕再出现类似情况,万一什么时候楚逸好了恢复了记忆,那他这些黑历史算起账来不知要死多少次才够。
“呜……”楚逸被耿九尘揪着脖子抬起脸来,狠狠地擦了几遍脸,终于清醒过来,“九哥,轻点……十一疼……”
“疼就对了,打起精来,九哥带你回家去。”耿九尘满意地看看被自己擦的有些微微发红的小脸,小楚逸本就生的面如冠玉,清逸灵秀,如今被他一顿揉搓得双颊泛红,到真是色若春晓,面如桃花,比别人家的女孩子还要生得漂亮。
“家?这里不是吗?”楚逸懵懵懂懂地看看周围,有些疑惑。
耿九尘忍住想要在他脸上掐一把的念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虽说只要有九哥的地方你都可以当成自己家,不过这里是燕西昭的侯府,住着多有不便,现在楚家已经查抄完毕,九哥带你去收回来,以后咱俩就住那边。”
“楚家?是十一和九哥的家吗?”楚逸眼睛一亮,忽然就开心起来,“好啊好啊,九哥带十一去吧!十一现在就要去!”
“好,用了早膳,九哥就带你去!”耿九尘哄着他洗漱梳头,帮他束好发冠,穿好外裳,动作熟练之极,楚逸只管安安稳稳地享受他的“服侍”,一点儿也不感觉意外。
毕竟,这套动作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习惯了。
只是落在那些本要上前服侍的下人眼里,却是说不出的震惊。
在他们看来,这位耿九爷虽然行事粗莽,可拳头是着实的硬,来的头一天就把侯爷的整队侍卫给打趴下了不说,还唬得侯爷对他言听计从,就差摆个香案供上了。
可他居然把个傻子当手中宝,成天带着不说,还帮忙打理穿衣洗脸吃饭……简直比带孩子的奶妈还要细心周到,完全没有在小侯爷那的威风煞气。
很久以后,有一天耿九尘起来,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
耿九:十一,看到我衣服没?
楚逸:给!
耿九:这是你的衣服啊,不是我的
楚逸:嗯,穿了我的衣服,就是我的人了。九哥,这可是你教我的!
耿九:……脚指头好痛!
注1:出自两汉佚名《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