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皱眉,忽有预感,果不其然青柳已领了陆愈进来。
他穿着官服,和上一次见面时无甚区别,朗眉星目,仍旧好看。容昭却想起梦里他温柔的模样,与此时的淡漠截然相反。
陆愈只是看着她,见到她苍白的面色皱起眉头。见他如此,容昭避开了目光,哑着声音道:“不过是普通的风寒,陆大人不必亲自走这趟。”
她的称呼让陆愈眉头蹙得更紧,他不解自己为何觉得这样的称呼格外刺耳。他未多言,上前要为她诊脉,容昭却紧拽着被子不将手伸出。
“请公主爱惜自己的身子。”陆愈无疑是最合格的医者,他时时都会以患者的身体为重,他却不是一位知情识趣的爱人,看不懂容昭此时的委屈。
容昭固执,仍是抓着锦被不愿松手,似在抗拒他。陆愈看穿她的心思,心中莫名就多了些许不满,不再多言,径直上前拉起她的手直接压上了脉搏。
他才从外面进来,指间冰冰凉,容昭斥责道:“陆愈你放开我!”
陆愈却是不松手,就这样拉起她的手感受她的脉象,陆愈皱着眉头看向青柳,“公主可有按时按量用药?”
“有的。”青柳如实回答,“前几日也没什么大碍,可能是昨夜在咸集楼又吹了风才会。”
青柳小心翼翼地觑了觑两人,又道:“公主昨夜为了等大人,一直在窗边吹了……”
“青柳!”
容昭打断她的话,还欲说些什么,却瞧见陆愈眉头皱得愈紧,鼓起的满腔气在一瞬间就变作了无力。想来他是不喜自己这个样子的,他这种冷淡的性子应当是喜欢齐王妃那种温柔体贴的女人。
她不再挣扎,垂下头看着锦被上精致的绣花,任由陆愈替她诊治开方。青柳收了药方跟着陆川去拿药,其他的宫女也都退了出去,烧着地龙的温暖寝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愈隐约感觉到她今日与以前不同,却不知缘由,他看了看容昭,去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些许缝隙透气。容昭看向他的背影,心里似被针扎了一下,他其实是极体贴的人。
“陆愈。”她平静地唤他,并不像方才那般发着脾气显露尖锐。
陆愈回头看她,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却触上她过于平静的目光。
“陆愈,你喜欢我吗?”她总是同他说喜欢,每一次眉梢眼角都是暖融融的笑意,直言不讳。这次她却格外的平静,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等一个答复。
陆愈却皱起眉来,他不懂她问题中的喜欢到底是怎样的感受,从小到大他多是与医书为伴,亲友师长都未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便无从去思索一个答案。
他疑惑、迟疑、茫然,落在容昭严重便是否定。她一直都勇敢地向他表露一切,从未深思过他的回应,此时得到这样的答案却未有多少意外,原来她的内心深处早已认定他不会爱她。
容昭勾勾嘴角,杏眼也弯出好看的弧度。她是天家女儿,不应当让人轻看。
“陆大人,本公主要歇息了。”
她拉起锦被,一寸寸卧回床榻,陆愈看着她背对自己的脊背,天资聪慧的人一时竟读不懂她话中的意思。
容昭盖着被子,咬紧牙关朝里躺着,不知他是何色,许久才听见有脚步声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强忍着的眼泪终究掉了下来。
压低的哭声在锦被下响起,一方小小的天地护她的颜面和女儿心事。
哭出来便好,就当是生了场长旷日持久的病,总有痊愈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