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见到江娘子也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意,不由黯然落泪。江娘子疼惜地抚着杨氏,问她是不是受欺负了?杨氏的母族已经散落,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无处可去,实在可怜。
杨氏一愣,再抬头时已是满面泪痕,紧紧抓着江娘子的手几乎是哀求着道:“老师,您救救我!不然我要性命不保了!”
“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江娘子见她如此模样更是怜惜不已。
“程荥,那个杀千刀的,他要休了我。”杨氏低声抽噎着,靠在江娘子肩上微微颤抖着说,“我为他生儿育女,侍奉双亲;他竟然,竟然诬我不敬公婆,嫉妒妾氏,害了他的子嗣。”
江娘子对杨氏的性子清楚,若说她嫉妒妾氏兴许会有,但不敬公婆和谋害子嗣却是万万不会的。只怕是那安阳知府欺杨氏母族败落,如今又颜色不再,便要休妻再娶。
果然就听见杨氏道:“程荥多年仕途不进,便说是因我娘家与忠义亲王是姻亲,累得他也不受重用;自得我儿夭折后,他更说是我克死了孩子,也克得他后院妾氏也再无所出。我哪能不知他的心思;冯都司家的姑娘守了望门寡,他还想要攀上冯都司这门姻亲,才要弃了我。”
江娘子满心感慨,果然这安阳知府是个满嘴仁义的伪君子!当年杨家辉煌时,程荥上门迎亲是说得千好万好,到如今即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只是毕竟是程家的家事,她是外人也不能多说什么,非得是杨氏族人还愿来为杨氏说理。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江娘子叹惋不已,又安慰着她,才让万妈妈来带杨氏去歇息。
目光望向纱窗外摇晃的几抹影子,江娘子微微蹙眉,才扬声道:“别顾着在外面晃了,进来吧。”
惊觉被发现的几个姑娘才乖乖进来,都心虚地低着头站在江娘子面前。
“我曾教过你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都在做什么?”江娘子目光犀利地扫过她们,见她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才道,“都回去抄一百遍礼经。”
姑娘们如蒙大赦,忙不迭应下。
待她们离开后,江娘子让丫鬟进来伺候笔墨,写好信后仔细地折叠封入信封中,让丫鬟交给小厮送到四老爷那边。
“太太,这真的能行吗?”万妈妈进来担忧地问。
“我与程太太毕竟是师生一场,她如今求到我这里,我又岂能袖手旁观。”江娘子长吁短叹。
“程太太也是命不好,才会摊上这种事。”万妈妈看见江娘子难过的模样,就劝慰着她。
江娘子望向窗外,正好看见折返回来取落下绣帕的李纹,万妈妈顺着她的眸光望去才会意:“想是太太担心几位姑娘?”
江娘子才点头:“几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也到了该议亲的年岁。女儿若是嫁错郎,这辈子可就都完了。”她毕竟也是为人父母,最是见不得这些事情。
如今几个女孩子都在前院学堂里认真抄着礼经,因着江娘子又不在,偶尔交头接耳也无妨。
李绮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江诗旁边,才抄了十几遍就放下笔挪过蒲团到江诗这边,江诗抬头瞥了一眼她:“姑母让我们明天就要将抄好的礼经交上去,若抄不完又要被打手板了。”
“我宁愿被打手板。”李绮揉着酸痛的右手,嘟囔着说道。
“嬷嬷都怕了绮儿。每次被打手板,绮儿都能哀嚎到绕梁三日。”黛玉不吝于调侃她。
李绮委屈地耷拉着脑袋:“玉姐姐,绕梁三日不是这个意思?”
李纾掩唇嗤笑:“玉妹妹是称赞你呢!万妈妈都说,四妹妹哭起来都是节奏鲜明,跟别人就是不一样。”
李绮回味过来,就撅嘴扭过头不说话。
薛洛将她们抄完的礼经收起来放在一起,恰好听见嫣玉和郁明在悄声谈论着杨氏的事;刚才她们在屋外廊上也都模糊听到了江娘子的杨氏的对话,都是养在闺阁里的姑娘初次听说到这么可怕的事情,个个都被吓得脸色煞白。
当时嫣玉还在心里嘀咕着,果真都说人心险恶世事无常,没准还会给这群年少懵懂的小姑娘日后留下心理阴影。
“好了,别只顾着说话,好好抄完礼经。”薛洛轻轻敲了敲书案道。
几个姑娘才端起纸笔继续抄写起来,薛洛转身时微微沉下眸,似若深思地蹙眉。
正这时薛洛的丫鬟露如匆匆进来走到薛洛旁边:“姑娘,四太太寻你过去,似是府上来信了。”
薛洛一愣,才点点头与露如一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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