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吃酸吗?这里的罗宋汤做得不错,牛尾也酥烂可口。”
“都要,还要腌黄瓜和鱼子酱!”多少年没有吃过俄国菜,她一点也不介意在他面前暴露大胃王的事实,反正现在没有‘李持盈’,只有一位谁也不认识的秘混血少年——刚才去后头洗手时不小心听到几个帮工在那里摘菜闲聊,她们想必认得江寄水,顺带着也假定她的身份不凡,居然猜测她是某个外国商人的私生子。
“会不会是那个中国外交官带回来的?”
“他们还没有离开吗?”
“听说皇帝陛下召见他们,大约已经进北京了吧。”
万镜宫内,真定屏退众人,独自对着一摞杂物默默出,崔麒刚拖着病体递上了辞呈和述职报告,她心绪难宁,只好翻出先帝的遗物发呆静思。
爹爹临去前仍在不断反思总结,哪怕字迹已经潦草到除了她这个亲女儿只有他自己能看懂,日记的日期依然坚持到他因病昏迷的前一天。对着这些东西就像对着爹爹,他苦口婆心地告诫她千万不要以为王朝的式微是从某一场重大战役、某一道政令下发开始的,帝国的气运很可能消弭于看似普通的每一天,处在这个位置上,她做出的每一个微不足道的决定都有可能左右这头庞然大物的命运和未来,因此考虑问题时须慎之又慎,谨而再谨。
“美利坚吗……”他们才独立了多少年,竟然也敢插手欧洲的家务事?拿破仑之子当真恶疾缠身?罗马教廷已经知道了吗?沙皇与西班牙王的态度如何?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女皇陛下挣扎良久,终于挽起袖子,在涂涂改改的李汇二字旁写下另一个名字。不知碰到了什么,但听咕咚一声,杂物堆里滚出一个半掌大的小圆玛瑙盒,盖子落地划开,露出里面早已干涸的鲜艳唇脂。
看着它恍若看到了十五岁的朱如梦,满脸通红、涕泪横流地冲着先帝大吼:“为什么?!你令我学了一肚子用兵之道,到了却要逼我回后宫绣花嫁人?!”
“我不服!你们把我嫁给谁我就拿刀捅死他,反正杀驸马不必偿命,不信就试试看!!”
“我不服!!!你对娘见死不救,还想把我也推进火坑里!!”
“万岁?”
“哦,盖子摔破了,有空找个工匠修一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