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信是我爸,尽管我和凌卓都不愿承认,那女人明显就是他害死的,他最喜欢在外面找女人,喜欢打人,两者同时发生时就兴奋得头昏脑胀,把妓女弄伤弄残的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
凌卓没说话,默认了。
我们坐了半个多小时,谁也没提报警。凌海信虽然不是人,却是我们一家的生活保障,要是他去坐牢的话,这个家恐怕就坚持不下去了。
十多分钟过去,我蓦地想起那女人死不瞑目的惨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最终敌不过惧意,跟凌卓说要报警。
他好像一直在等这句话,立马从包里拿出我们共用的旧手机,按下三个数字,最后指尖停在离拨号键不足一厘米处,抬头用眼同我确认。
“砰——”
遽然一声巨响,生锈的铁门被踹开,撞击墙面抖落一地碎屑。我和凌卓一惊,还没来得及拨号的手机被摔到地上。
几个人走进来,为首的警察押着凌海信,后面跟着的两个人抬着担架。
凌海信进门后看了我和凌卓一眼,眼和过去把我们打得半死时无异,满是虚伪的愧疚。
警察推了一把凌海信,厉声问道:“房间里面的东西动过吗!?”
凌海信猥琐肥胖的身体一软,又赶忙站起哆哆嗦嗦的说:“没动过,我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真的没有……”
警察看向我们,语气稍微温和一些:“你们两个有没有动过?”
我想起自己碰过那女人,正呆愣着不知如何开口,凌卓就按住我的手背,“我们没动过。”
他们一行人进了房间,不久就将用白布罩住的女人抬出。走到门口时,几个警察大声道:“别看了!让让!别都堵在这!妨碍办公把你们都抓进去!”
死人这种事好像触碰到巷子里人们的高潮点,一群人一拥而上,像极了蚂蚁围噬蟑螂的尸体。
警察离开后,那些人仍在门口探头探脑。
我冲上去大吼:“操你妈的!看什么看!?死的是你妹还是你老婆?”
他们还是不走,继续用怜悯的眼看着我。人群中,隔壁家的傻子露出的一口黄牙格外惹眼。
竟然还在笑!
我怒上心头,猛地冲上去照着傻子的下巴来了一拳。傻子推阻我,咿咿呀呀地说话:“你爸,杀人犯……你妈,婊子,恶心……恶心死了。”
“你凭什么说我!?你他妈就是个傻子!废物!”我把傻子揍倒在地,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不停质问他凭什么,可是他只会不停重复“杀人犯”、“婊子”。
狭窄幽暗的楼梯里,看热闹的人不走,也没人劝阻。我打得正起劲,突然有人揪住我的后衣领,把我拽开。我像网里的鱼一样拼命扭动,那人却不放手,硬是拖着我离开。
凌卓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我拖回房子里,关上门,将我按在墙上,“凌禹!跟个傻子较劲有用吗!?”
“那傻子自己找打!”
“他找打你就打?你他妈想和凌海信一起进去是不是!?”
“进去就进去!现在这样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凌卓怒视我,拽着我的衣领,提起膝盖顶我的肚子。
“我他妈让你进去!你进去……”
我感觉胃快要被顶爆了,想吐,用力推开他,把他踹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我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在对方身上拳打脚踢……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又累又疼,殴打终于停止。我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越想越难过,挪到凌卓身边,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大哭。
他说没事了,然后拉住了我的手,像以前打完架求和时那样,轻轻捏着我的手心。
柔软而温暖的拇指在我的手心划着圈圈,分散注意力。我吸着鼻子,感受他的拇指无规律的移动,直到天暗。
第2章
七点多,门外传来高跟鞋规律的“哒哒”声,接着铁门被打开——我妈回来了。
她嘴里叼着根香烟,草草瞥了我和凌卓一眼:“你俩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凌卓答道。
她随口应了一句,转头看见被留地上的西瓜,立马皱着鼻子抱怨:“哎!西瓜摔地上也不收拾,真是养你们两个顶个屁用……”
我妈把西瓜捡起来,无意中看到了我和凌卓的房间,“床上怎么这么多血?你们又打架了?”
我和凌卓都没答她。
我们从来不指望戚嘉敏会关心我们,也没必要告诉她今天发生的破事儿惹她生气。
她捡起破碎的西瓜扔到垃圾桶,走到我和凌卓面前,眯眼观察一会儿,“两个衰仔,没一个省心的。悠着点,打死了还好,打残就费事了。”
说完,戚嘉敏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传出高跟鞋点地和柜子开合的声音,没多久,戚嘉敏就走出来,给了我们几百块,“自己解决晚饭,还有,买点药擦擦。”
铁门再次被关上,我看一眼挂钟,戚嘉敏在家待了不到十分钟。
我妈走后,我和凌卓就回到房间,把那些恶心的被子床单全装进黑色袋子里,带出门,扔进巷口的垃圾箱。
路上一直有人盯着我们议论,我回瞪他们,如果不是已经和凌卓打过一架,累了,我一定把这些看热闹的傻逼一个个揍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