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书靠在他的身边,等待他的苏醒。
……
副区,地下洞穴内。
石厅内火把明耀,艾琳麻木地捣弄着手中的药物。虽然已经习惯了注视这些诡异的生物,并极力说服自己他们是人,然而当靠近时,她依旧会生理性地感到紧张与恐慌。
到底不是真的熟通医术,在意外药死几个灰麟病人后,路德对艾琳丧失了大半耐心。甚至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更长更久了……
艾琳持续深呼吸,努力放空大脑,专注手中的草药。她见过教团研究部的学生看到恶魔时狂热的目光,那种蠢蠢欲动想要动手实验的表情……与路德现在投在她身上的如出一辙。
他想拿她下手了,她知道。氵包氵末
少女极力稳住自己的呼吸与动作,不让路德发现端倪。
这几天有几只怪物死了,但也确实有几个好了起来。时间太短,她暂且没法摸清规律。
体征转好的那几个,每当她重拾信心时,便只能无能为力地旁观着路德一把抓过他们,强迫他们扬起失去了五官的头部,又撬开他们的牙齿,无情地灌下恶魔的血液。
石厅内从早到晚充斥着哀嚎嘶鸣,不眠不休。那些“怪物”痛苦地满地挣扎打滚,回音缭绕,如同开启了一场永不结束的盛大音乐会。
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回荡在艾琳的脑中,连小憩、睡梦中亦是。她唯有连续不断地催眠自己——她必须救出米娜、必须活下去……
咚咚咚的捣药声麻痹了艾琳的经,她机械化地重复手中的动作,克制地不去瞧路德残暴的手段。可明明她已小心到极致,依然无法躲过路德探究的眼。
“你抽一管自己的血给我。”男人轻描淡写地递过一根玻璃管,“现在,立刻。”
石桌上放着锋利的小刀,艾琳听闻颤抖了一下,哆嗦地去摸刀。路德嫌她动作太慢,一把扯过她的手臂,随手一割——
鲜血喷射一段,溅到了路德的脸上。恶魔邪佞地舔去,满不在乎地抵上试管。很快,血液滴滴答答地灌满了。
路德满意地接过,又换上一根空的。这几天的实验毫无进展,因此他准备换一个方向——
艾琳曾经确实出现了灰麟病的病灶,这亦是主人与瑟德结识的契机。说不定艾琳的体内仍有灰麟病活跃的踪迹,只是暂时隐匿了起来。
他命令艾琳灌满五根试管,持着血液匆匆地走了。片刻过后,又拿了几支新鲜的血液回来。果然,以恶魔的舌尖来品尝,艾琳的血与普通人的有着细微区别。
路德按捺住纷涌的兴奋感,再次调配毒素比例,并以不同的剂量混入艾琳的鲜血。这样试了多次,血液用尽,他又粗暴地割开少女的手臂。
艾琳脸色苍白地任他尝试,她打不过他,记不住洞穴的岔口……她唯一的希望似乎就是等待教团救援。
等待啊,多么令人绝望的词汇。
她从未如此渴望过强大的力量可以降临在她的身上——如果可以,啊,她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深红色的血液再次灌满三支试管,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阵阵灰麟病人的哀叫,路德的实验仍在继续。
少女仓促地用肮脏的布料包裹住自己的手臂,忽而感到一阵晕眩。
耳边纷杂的声音,浑浊的空气……加上多日未见阳光,又营养不良,艾琳在失血过多后,视野迷离变幻,身体渐渐发软。一个踉跄,跌撞几步后,她终于完全昏迷倒地。
彻底丧失意识前,艾琳忽然想到:既然路德企图激发她身上的病灶,那就激发好了。倘若她的灰麟病能如愿回归,对她来说或许是种解脱的途径。
据说得了灰麟病的人类杀伤力不亚于恶魔,只要她重新感染灰麟病,应该有希望亲手杀死路德……
……
副区,地上。
排查完了三个洞穴的西格莉德色倦怠,寒冷初时令人清醒,刺痛着人的经,时间久了便会失去知觉,陷入风雪带来的迟钝迷蒙感。
法斯特高速飞行着,只剩下最后两个洞穴了。为了打起精,她尝试与他聊天:“喂,假如按照埃特说的,人类不需要位魔了,那你想做什么呀?你想去王都么?王都很美,有数不清的好玩东西……”
“我想继续做位魔。”
“哎?”西莉愣住,一时怀疑自己听错,“可我听说做位魔很痛苦啊?”
虽然能享受其他恶魔没有的祭品数量,但与大地互相折磨的过程……足以令多数恶魔疯魔扭曲。
“对我来说很有趣。”蓝发粉眸的青年淡淡说道,“改造大地,比其他事好玩。”
“……喔。”
西莉哑口无言,视野中群山灰蒙蒙一片,法斯特的速度不减反增。恶魔素来畏寒,他仿佛克服了这个致命弱点:“就算有趣,可是这里很冷啊,不是有悖你们的天性吗?”
“睡觉就好了,我喜欢睡觉。”他简洁地回答。
少女几乎快聊不下去,此刻四处无人,天地间唯有他们。西莉不怕丢脸,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需要给心脏来一点儿强有力的刺激。
“那……”少女纠结一会儿,破罐子破摔道:“如果我想和你契约,你也会继续睡觉,不出来吗?”
“我没兴趣完成他人的愿望。”法斯特的语气透露着细微的困惑,言下之意:四区的问题有人接手了,为何还要契约?
“大概因为小时候太苦了,所以才妄想上流的生活。”西莉自嘲地说,“我啊,想用光明原力换取舒适的一生。人类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很累的。想要活得好需要地位、力量、还有大量的金钱。”
她又没头没脑地加了一句:“卡蜜拉姐姐看起来好威风哦。”
正是亲眼见到领主给位魔的契约者让座,她才动了与位魔契约的心思……
寒风凛冽,雪粒在揉进眼睛的前一秒被无形的黑暗原力融化,法斯特沉默不语。他捏不清少女的真实意图,唯有表达自己的立场:“这次过后,我会继续沉睡。”
他不是合适的契约者。
“我不介意你睡觉。”少女立刻接上,睡觉给予了她很大的自由——尽管没人给她撑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