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母还记得容珺为了外室撞顶荣国公,见到他居然敢厚着脸皮上门,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本来就躺在榻上,此时更是负气的背过身,不肯见容珺。
但她又好想见女儿。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女儿了。
岑母矜持了一会儿,很快又闷着声,别扭道:“知知你放开他,过来给娘看一眼。”
她心里难过。
没想到云娆这认回来没几个月,就要成亲嫁人。
岑母眼眶微红,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哽咽。
云娆紧张地靠了过去:“娘,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容珺手腕蓦然一轻的同时,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这时才终于从云娆有孕的喜悦中逐渐清醒过来。
他有些嫉妒岑母,却也有些羡慕云娆。
他也渴望,能拥有真心疼爱自己的亲人。
容珺曾经以为,荣国公是真心疼爱自己,只是为了复仇不得不忍辱负重。
可根本不是如此。
前世,他被自己最信任,且唯的一的亲人,狠狠的背叛。
当他知道,荣国公满嘴为了他好,却帮着长公主隐瞒云娆真正的死因,还细心地派人进到云娆屋内,搜出她亲笔书写的日记,伪装成她的绝笔,让他误以为她是伤心欲绝的投井自尽时,容珺就知道,父亲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
当他前世在荣国公面前,痛快地砍下长公主的人头,荣国公却无半分笑意,反而满脸惶恐,对他破口大骂时,他就知道,父亲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复仇。
他只想要他这个儿子光复容氏一族,让容家及他自己能恢复昔日的风光。
所谓的隐忍负重,都只是哄骗他的话。
他的父亲从来就不在乎死去的母亲和妹妹,从来就不在乎。
容珺回过来,见云娆歪着脑袋,笑眼弯弯的俯身,靠在岑母身边,小声的跟她说着什么,像在撒娇,又像是在哄人,小脸上的笑容又甜又软,他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还好他现在已经有她,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也能拥有真心喜欢自己的血肉亲人。
若是女孩,一定会像她一样娇俏可爱。
若是男孩,肯定也会像她一样招人喜欢。
岑煊并不知道容珺都在想什么,见到他对云娆露出近乎痴迷的眷恋眼,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警告:“容子玉,克制好你的情绪,不要用那种危险的眼看我的妹妹,别以为你们即将成亲,就能用这种放肆的目光看她。”
容珺淡淡的嗯了声:“内兄说得是。”十分配合的收敛好情绪,却在岑煊流露出满意之色时,缓缓朝岑母及云娆走去。
云娆不由得侧眸看他,朝他摇了摇头,用嘴形无声说道:再等等,娘还不想见你。
容珺却像是没看到般,微微笑了下:“晚辈容子玉,见过岑夫人。”
岑母听见容珺的声音,背对着他冷哼一声:“我根本就没叫你上来,容大公子不必如此假惺惺,故作礼数周全的问安。”
云娆垮下脸,恼怒的看着他,那又气又无奈的小眼,似是在说:子玉哥哥怎么这么不乖。
“娘,是我刚刚招手让他过来的,您别怪他。”
岑母听见女儿帮容珺说话,焦急道:“知知啊,你不要被他骗了,你不知道这位容将军的名声有多糟糕,他不止不顾家规,宁愿挨家法也要收通房,甚至还为了外室冲撞自己的父亲。”
云娆听着母亲的话,笑容越发无奈。
岑母继续说:“娘知道,皇上圣旨不可违,但就算不可违,你也要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不可对他动心。”
岑太傅这时刚好捧着水杯,走进卧室:“婉娘说得极是,还没成亲就养外室,成何体统!知知若要找夫君,最少也要找像我或玄成兄这般的,后院干净,一生一世一双人!”
温斯年家大业大,妻子死后却不曾续弦,政敌甚至曾经拿这点来大做文章,四处造谣他有龙阳之好来中伤他。
这些容珺都清楚,也觉得自己完全符合岑父的要求,只是对他颇有误解。
容珺沉默片刻,无声地看了温斯年一眼。
温斯年心领会,微微颔首。
“阿婉,今日我们前来,除了带知知来见你,还有一些事要同你说。”
岑母听见兄长的话,心头莫名一紧:“什么事?”
云娆同样紧张,握着岑母的手蓦然收紧。
温斯年略微沉吟,似在斟酌用词。
岑母与温斯年皆是威永侯夫人所出,她最是明白兄长的脾气,温斯年说话素来单刀直入,鲜少会这般犹豫。
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岑母不由得挣扎着起身,不安地看向温斯年。
目光掠过温斯年身边唇边笑意如春,儒雅清隽的年轻男子时却是蓦地一顿,眼瞳微缩。
就在云娆将岑母扶起,在她背后塞好靠垫时,温斯年温润低沉的嗓音同时响起:“此事说来复杂,简而言之,便是知知并非迫于无奈,才不得不与容子玉成亲,他们二人不止两情相悦,知知还已经怀了他的骨肉,有孕近两个月。”
温斯年一如往常地直截了当,全盘托出的同时,屋内跟着陷入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