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莫要被她骗了,这个贱婢的名字根本不叫温娆,她就只是荣国公府里的一个小丫鬟,她的名字叫云娆,根本不是什么温娆。她怎么可能是舅舅的三女儿?肯定是哪里出了错,舅舅才会认错了。此女是容大公子从江南捡回来,从小养在身边的小乞丐,后来还成了容大公子的通房。”
岑时卿焦急地看向皇上:“皇上,时卿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您千万不要被这贱婢蒙骗,认一个小通房当义女!臣女一切所言属实,绝不敢欺瞒皇上,请皇上明察,待日后确此女真正身份,再做定夺也不迟!万不可随便就封她为公主!”
温贵妃听她一口一个贱婢,再忍耐不下去,拍案而起:“来人,岑时卿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逊,给本宫掌嘴二十!”
这京城里,谁人不知岑时卿是岑夫人的掌上珠,谁都动不得,一动岑夫人就要和他拼命,这件事,不说京城百姓,就连宫里的人都知道。
况且,刚才这岑大姑娘还坐在温贵妃身边,亲昵地喊着她姨母,东暖阁里伺候的宫婢们乍然听见温贵妃这一番话,瞬间都傻了。
一时间全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岑时卿更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向温贵妃:“姨母,您在说什么?时卿何时出言不逊?她分明就是──”
昨日梦魇在温贵妃脑中翻涌不休,眼前岑时卿盛气凌人的模样与说话语气,恰与梦中不谋而合。
温贵妃心底骤然窜起一道以难解释的极端愤怒,汹涌的怒火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梦魇中知知的绝望与痛苦,历历在目,梦醒之后,依旧深刻在她脑海中。
怎么可能那么巧,知知被寻回来的前一天,她就梦见了那些事?
那肯定不是普通的梦,普通的梦不会在醒来之后还有这么强烈的感受。
尤其是自从知知被掳之后,她再也没见过知知,梦中人不可能与眼前的知知如出一辙!
更何况,就算那些梦是假,但眼前的羞辱却是再真实不过。
温贵妃心里怒火翻腾,眸子里却满是寒冰。
她看着岑时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那样对知知?
如今岑时卿在她和皇上与温斯年面前,都敢这么对知知说话,她无法想象日后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岑时卿又会如何对待知知。
光是稍微想象知知被欺负的模样,温贵妃便手脚冰冷,浑身发寒。
她大步来到岑时卿面前,在那几个字脱口而出前,猛地抬手,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温贵妃娇嫩的手掌瞬间就红了起来。
明帝那叫一个心疼,皱着眉吼道:“没听见贵妃的话,岑时卿掌嘴二十,都干什么吃的?难道还等着贵妃再次动手?”
当初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帝王,为博美人一笑,可以手段粗暴的随便找来一个孤女,强塞给岑氏夫妇,如今他解决的手段,自然也不会温和到哪里去。
岑时卿很快就被太监拖下去,掌嘴二十,再被带回来时,眼里脸上全是辱屈不甘的眼泪,两边脸颊都肿得吓人。
云娆在岑时卿被拖下去时,就整个人吓得不敢动弹,面色苍白。
她一直都知道权势有多霸道,却没想到皇上对岑时卿居然毫不留情,更无任何顾忌。
云娆两世可说都被容珺护得极好。
前世她虽曾被岑时卿那些贵女找麻烦,但容穗穗到底顾忌着容珺,那些贵女们虽然对她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却也没真敢对她动手动脚。
她微微屏着呼吸,双手不安的交握着,始终垂眸不发一语。
岑时卿挨了打,学乖了,回来后只委屈的看着温贵妃。
然而她面上虽然装得委屈,但到底是从小像公主似的被人宠着,就连岑太傅都不敢打她,皇上见她时也总是和蔼的笑着。
岑时卿可说从来都没挨过罚,她走到哪都有人哄着捧着,何时受过这样的气,更别提被罚,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愤恨与嫉妒。
“姨母,刚才时卿到底哪一句话说错了?您就算要罚时卿,也该让时卿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明帝忽然摇头一笑:“果然被宠得无法无天。”
温贵妃还在气头上,美目毫不客气地瞪向帝王,冷声道:“当年知知在姐姐面前被掳,姐姐大病之后就时而清醒时而疯颠,若非皇上一意孤行,病急乱投医,强塞了个孤女给姐姐,如今何至于此?”
温斯年亦是微微一叹:“皇上,当年即便岑太傅有心想好好教这个孤女,可每当他想要插手,小娃儿便哭着躲进阿婉怀里,阿婉对她心有愧疚,舍不得她吃苦,一旦岑太傅想插手管教,便一哭二闹三上吊。阿婉本来就有病,岑太傅怕刺激她的病情,绑手绑脚,长年下来,如何能不被宠得无法无天,盛气凌人?”
明帝听出来了,这温家兄妹一搭一唱,明理暗理都在怪他。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错。
明帝头疼地扶着额,叹气道:“是朕的错,的确是朕的错,如今她也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岑氏更未曾亏待过她,也算是仁至义尽。”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岑时卿:“如今真正的知知也找回来了,从今日起,朕就恢复她平民的身份。”
岑时卿怔怔地张着嘴,眼里的屈辱与不甘,逐渐转为不敢置信与错愕,而后尽数化为恐惧。
“什么孤女?谁是孤女?什么叫真正的知知已经找回来了?”
她瞪大着眼,看着明帝,声音里已经透着颤抖:“皇上又是要恢复谁的平民身份?”
尽管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却依旧拼命否认。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云娆如果是岑府的女儿,那她为何被认回来之后是姓温?
岑时卿心头骤然慌乱,慌张的爬到温斯年面前:“舅舅,您和姨母还有皇上到底在说什么?”
温斯年本来也觉得岑时卿有些可怜,但当他知道妹妹和自己都做了同样的梦,接着又发现岑时卿的言行举止与梦中几乎毫无二致之后,那一丁点同情也随之消散。
在这件事内,最无辜的从来就是云娆,现在云娆是他的女儿,他该保护的人自然也只有她。
他若同情岑时卿,那么无疑对云娆是另一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