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珺心中燥意更盛,呼吸急促了起来,他猛地下榻,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踱步,色极其不耐烦。
半晌,他终于停下脚步,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困兽,痛苦的闭了闭眼,所有坚持与原则一退再退:“在找到你的亲人之前,我将钟钰接过来陪你。”
云娆还是不想,她想现在就离开他,耳边却忽然传来男人悲凉又痛苦的低笑声:“如果这都不行,那娆儿,这次我陪你一起投井好不好?这样下辈子我们还能在一起。”
放她跟亲人团聚,已经是他的极限,他绝不可能让她跟岑煊走,死也不可能!
“……”容珺疯了。
云娆刚才以死要挟,不过是权宜之计,自然还想好好活着见到亲人。
她知道容珺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从容淡定,冷静沉稳的公子了。
她不能将他逼得太紧。
“好。”
“娘,您何时还要再带我进宫?女儿都已经有半个月没进宫给姨母请安了,实在想念姨母想念得紧。”
岑府内,岑时卿一大早就来到岑夫人屋内,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岑母笑:“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进宫?说宫里规矩多,又闷又无聊。”
岑时卿抿了抿唇,眼闪烁:“那是时卿以前不懂事,那日您带我进宫跟姨母请安之后,时卿想,姨母膝下无子,唯一的女儿三公主又从小就养在太后身边,跟她一点也不亲,身边只有宫女陪伴,时卿就觉得应该更常进宫陪伴姨母。”
温贵妃是岑母最小的妹妹,两人的母亲都是威永侯正妻,从小感情就好。
岑时卿这番话,岑母自然听得十分熨帖。
“时卿能这样想,你姨母知道了必定也很高兴,不过……”岑母微微敛起笑容,“不过你若是还想进宫求你姨母,想办法让皇上为你和荣国公的大公子赐婚,那就不必了。”
岑时卿面色忽红忽白,紧张的跺了跺脚:“我、我哪有!”
那日她听见温释月不愿进宫,怕温贵妃让皇上给她赐婚,当下就动了这个念头,趁母亲暂离时,私下拜托她的姨母温贵妃,帮她求赐婚。
没想到姨母不止不帮她,嘴上答应她绝对不会将这件事说给别人听,却一转头就全说了出去!
岑时卿心中愤恨。
她从很小以前就发现了,温贵妃对待她与对待温家姐妹的态度完全不同。
姨母对温家姐妹百般疼爱,无论温澜清或温释月提出什么要求,都会想办法满足她们。
可每次她学着两个表姐跟姨母撒娇,姨母却总是不咸不淡的四两拨千金。
岑母见岑时卿一张小嘴翘得老高,就知道刚才那番话她完全没听进去。
“荣国公家的大公子,以前名声的确不错,可自从他回京之后,便屡屡犯下荒唐事,不止不顾家规收了通房,还为了一个外室顶撞荣国公。”
岑母杏眸微眯,难得在女儿面前扳起脸:“容大非偶,这京城,你想嫁谁都可以,就只有他,绝对不行!”
岑家向来都是岑母做主,她因长年抑郁成疾,不论是岑父或是岑煊,一向都是顺着她的,只要岑母说东,他们绝不会说西,岑时卿知道,娘一旦决定的事,再不可能改变。
岑时卿再如何不甘,也只能暂时收起小心思。
岑时卿小时候曾因为某些缘由,被误认为三公主,遭叛贼掳走过。
当时岑母差点因为女儿寻不回来,过度抑郁,人差点就没了,甚至在寻回来之后,都还郁结于心,时不时就会做噩梦,梦见女儿在她面前被掳走,她却无能为力的场景。
当年不止岑温两家费了一番功夫,就连皇上也派人大肆搜寻,长达一年多的时间,才终于将人找了回来。
在那之后,岑母便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千依百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然将岑时卿养得娇纵无比,宠得无法无天。
夜里,岑太傅听见岑母说起岑时卿对容珺有意之事,岑太傅只是微微笑道:“你不是向来最疼她?她若喜欢,让她嫁进国公府也无妨。”
岑母听见丈夫的话,差点被气笑,柳眉倒竖:“这怎么行?我们家知知绝不能嫁给那种还未成亲就四处拈花惹草的人!”
岑太傅眸色微暗,笑容忽然淡了些:“好,知道了,不嫁就不嫁,我们再帮时卿物色更好的儿郎就是。”
岑母怨怪的看了他一眼,细声抱怨:“你怎么对女儿的婚事这么漫不经心,好像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一样。”
岑太傅无奈苦笑:“我哪有,别胡思乱想了。”
他温声将妻子哄睡之后,才离开卧房,来到书房。
书房内,岑煊早已站在桌案前,等候他多时。
“爹。”
岑煊朝他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岑太傅却抬手阻止他:“尚未寻到玉佩下落之前,都不要跟我提起那个姑娘的事。”
岑煊再次寻到了知知的下落,岑太傅自然知道。
这几年,他们为了寻找知知的下落,可说心力交瘁。
女儿被掳那天,他并不在京城,她是在温斯年眼皮子底下丢弄的。
温斯年虽然十分歉疚,想方设法的想要弥补他们夫妇俩,从来没有放弃寻找知知,但一年等过一年,岑太傅已经怕了。
前几年,甚至还说寻到了知知,结果也不是,当时岑母误以为亲生女儿终于寻回来了,不知有多开心,后来才发现是乌龙一场。
在那之后,岑母的病又更重了。
她以前从来不会叫岑时卿知知,虽然没有人敢告诉她真相,她心中却隐隐知道,现在的这个女儿,并不是真的知知。
毕竟岑时卿锁骨下并无胎记,只有一道伤疤,说是被贼人折磨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