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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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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三个人叽叽喳喳,其中一位就是那个看她不对眼的后妈孩子。

郑文听了一会,目光又在她们脸上流转几回,总算把家里的姊妹们的排行和人给对上了。

那位和她不太对付的后妈孩子排行第七,人称七娘子,和她聊天的四娘子和五娘子都是世父家的姑娘,今天之所以只来了两位娘子,似乎是因为大娘子近期要婚嫁了,正在家中跟随长辈学习各种婚嫁礼仪,而十娘子郑文猜测是年纪太小才不来学堂,就和她家的九娘子和十一娘子一下,一个才五岁,一个才学会走路,来学堂估计连笔都拿不稳。

而坐在一侧,打开书简看了起来的二娘子和六娘子是郑勷姬妾所生,于是和另外两位正室所生的娘子由于立场地位不同,也不太对付。

在这小小的家塾中,就这么几个人还分成了三方势力,而郑文硬是凭借着一己之力独占一方,弄地另外两方势力都不太待见她,不得不说,妙啊。

第11章 六艺贵女学

郑文收起放在其他人身上的注意力,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文具给拿了出来,这些都是雎早上匆匆忙忙给她收拾的,她根本还没来得及看,准备在先生还没有来之前自己先熟悉一下。

一堆干净的竹简和一份上面写有字迹的木牍,各用木绳捆成一个卷筒状,还有一套已经拆封的笔墨,可能是原身用过,还有一把铜制的小刀,她打量半天也不知道这个小刀有何作用,难道是嫌弃竹简太厚或者太宽时就用这把刀削一削?

正思考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室内立即安静了下来,就连翻阅书简的二娘子和六娘子也站了起来,几人一同向最前放的人行礼叫了一声陶先生,郑文也赶紧站了起来,学着其他人的动作给来人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

等重新坐下,她抬目打量这位来给她们授课的先生。陶先生手中拿着一卷木牍,看起来年纪颇大,两鬓已白,穿着朴素身上也没佩戴任何玉饰,十分简朴的庶民装扮,郑文猜测对方应该是郑勷手下的食客出身。

陶先生打开木牍后,在室内扫视一圈,不知是否是郑文的错觉,对方在看向她时面色僵直了一瞬径直忽略了过去咳嗽一下接着道:“想必在座的几位女公子应该听说过‘经礼三百,曲礼三千’这句话,我们今日要学的便是这繁琐的礼,这礼在本朝规矩甚为严格,乃至规矩了方方面面,衣食住行皆有涵盖,可不谓不重要,而礼又分五礼为吉凶宾军嘉,其中的吉礼又是五礼之冠,主要包括有关祭祀典礼的礼仪,昨日诸位女公子回去后可有预习这章内容?”

下方娘子们纷纷应声表示自己已经预习,其中那位七娘子嗓门最是洪亮,声音清脆,偏偏回答时还有一极其骄傲和得意的情看向坐在后座的郑文,就差在脸上写着挑衅字样。

郑文却没时间理会对方,她打开了手中的木牍,仔细看了一遍,却发现这短短的一篇文章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这些字形与她见过的大篆有些相似,可察觉这个与她并无帮助,不认识的字还是不认识,她想她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因为前方那个七娘子看向这边的情愈发得意洋洋了几分,就差在脑门上刻几个字了。

上方的陶先生的目光在下方扫视一圈,点了二娘子起来把文章朗读一遍。

郑文听闻赶紧拿起毛笔,沾了墨水准备在一侧的干净竹简的黄面写字。

二娘子看样子是认真预习过,朗读很是流畅,语速不紧不慢,听着就是一种享受,不过大多没听懂就是了。

郑文手持毛笔,在竹简上奋笔疾书,幸好她在现代时幼年曾短暂地接受过一段时间的书法熏陶,要不然此时说不准会有多狼狈,等二娘子声音停下,郑文也差不多停了笔,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着写在竹简上的毛笔字,还是哀叹一声,由于是在古代,文章里大多都是深奥的文言句式再加上各种复杂不识的词组,她用简体字快记下的内容中间大多都是她画的圈圈,表示此处根本并未听懂。

她想,只能回去再啃了。

二娘子朗读完,台上的陶先生就给予了赞赏,而自郑文见面便觉得沉默寡言的二娘子在这样的夸赞下竟然笑得像个小女孩一样,身上沉静的气息都被欢跃取代。

解决了课文中可能出现的生词,陶先生便根据这篇文章认真讲解起本朝现行的礼法制度:“礼之起,起于祀,以求赐福,慢慢地扩展为人,在之后才出现了吉、凶、军、宾、嘉等多种仪制……”

在对方的口中,郑文逐渐了解到一点有关这个朝代的背景,周朝以礼治国,服饰,饮食,出行,还有祭祀等各方面都有严格的等级划分,主要是区分贵族和庶民,维护上层的统治,在祭祀时有大宗小宗之分,大宗宗子在祭祀时入宗庙为主祭之人,其他族人只能为辅祭,有些庶子可能连宗庙都进不去,不管他们如何富有都要从属于大宗,听后大宗宗子的命令,宗妇间也有差别,宗子的妻子在地位上高于族内的其他妇人,这个时代极为讲究嫡庶之分。

她注意到,陶先生讲课讲到入时,听到嫡庶之差时二娘子和六娘子的情都不太好,几乎瞬间就变得煞白,垂着头跪坐在原地,就连情也看不清了。

上午上完课,二娘子和六娘子招呼也未打就现行离开,后面的七娘子倒是得意,耀武扬威,不过看见郑文后那张脸上的情顿时像吃了屎一样难看哼了一声就先离开了。

郑文倒是一句话也没说,收拾好东西后就一个人离开了家塾。

她先回了自己的住处,雎和阿苓都在屋内等候,因为郑勷今天似乎外出访友并不在家,所以午膳可以在自己的院子吃,雎带人去拿了一份膳食回来,一份炙好的豚肉和一份热乎乎的肉羹,顺便还有几个青色的枣子和熟透了的黄柿。

不过郑文并不喜欢柿子,直接分成两半让雎和阿苓吃了。

吃完中饭雎准备服侍她午睡,郑文却坐在床榻上拿出自己的书简,她对照着白天礼记录的简体字,把吉礼这一章的内容重新看了一遍,又拿出毛笔,把自己能确定的字认真练习了两遍后又在脑中快速记忆一遍才躺在榻上睡下。

下午的课程换了一位先生,来的是一位女师,这是这个年代普遍存在的现象,一般的贵族家庭都会给家中女公子配备一位女师,教她们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学女事和酿造酒浆等一些家庭技巧,同时还要学习家庭祭祀和婚嫁丧事的相关礼仪。

上午那位陶先生主要教她们礼乐的理论知识,是贵族子弟都要学的内容,下午这位女师教的则是女子专门学习的,主要是为了贵族女子以后更好地履行身为一家主妇时的职责,大多是实践课。

今天这位女师刚好教她们酿造,周朝饮酒时也有严格的礼仪制度,对饮酒的礼节、场所和习俗都有强制性的规定,并且还设立了酒官和酒人这些专门的管理人员来管理百姓士大夫诸侯们的饮酒行为,也是因此,本朝衍生出一种酒文化来,贵族们都有私人的酒酿坊,而且酒种类繁多,不同的酒,饮的场所和用途也不太一样。

台上有一方小台,上面放着装着酒的八个酒樽,女师让下方的几位娘子上台:“在我朝是酒正掌管颁发酒令,下有酒人酿酒购买酒材,而酒素有五等三等之分,以酒之清浊为差分为五等,称为五齐,分别为泛齐、醴齐、盎齐、缇齐、沈齐,以酒质之新陈为别分为三等酒,分别为事酒、昔酒、清酒。所以祭祀用的酒所以素有五齐三酒之称。”

女师说完,笑着对郑文她们道:“那现在请诸位女公子先判别一下桌上之酒的种类吧。”

郑文走上台,等其他人都选好位置,自己才慢慢凑过去俯身轻嗅了一下杯中的酒,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其他几位娘子也选了一杯酒比照着其他的打量,不停皱眉。

女师站在一旁笑着提醒道:“在五齐三酒中,醴以上尤浊,盎以下差清,事酒为新酒,昔酒为陈酒,清酒为更陈之酒。”

这清浊倒好分辨,可这新陈就有点难为人了,在座的几位都是小娘子,哪里喝过什么酒,怎么可能分辨的出来,一时苦恼起来。

那位七娘子看了看在小台旁半蹲着认真嗅来嗅去的郑文,轻哼一声嘀咕道:“装得那么认真,弄地不知道是谁以前把阿翁专门为她请来的女师给挤兑走了似的。”

郑文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向七娘子,面色平静。

对方倒像被她吓了一跳,赶紧退后几步,色厉内荏道:“本来就是,阿翁为你请来宫里某位王姬的内傅,结果还没几天那位内傅就离开了,可不就是你赶走的么,你做了难道还不让人说?”说到最后,小姑娘色也由厉色变得越发委屈,声音也呈现出明显的气音。

很显然父亲太过明显的偏爱已经伤到了这个小姑娘。

郑文听到这句话也不由一愣。宫里的人来给她做女师?而且还是专门为她请来的?

这个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其他几位姐妹都站在小台一旁,被这突然激起的矛盾弄的有些惊讶,其中二娘子和六娘子明显远离了这边几步,站在角落里不出声了,倒是世父家的二位女公子轻声劝慰了六娘子几句话。

小姑娘却是脾气上了心头,两只红彤彤的眼睛死死盯着半蹲着的郑文,好像势必要一个答复似的。

女师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前,脸色严厉训斥道:“七娘子,尔等身为贵女,本应与姊妹和睦相处,尊敬亲长,现在却以下犯上,对族姐如此不敬不亲,厉声质询,是尊的何种礼仪?”

七娘子看来是少有被老师训斥,,一时之间羞耻心上来,眼眶中强忍的泪水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却怎么也说不出辩解之语,明显年岁尚小,做事任凭心意,尚有一颗童稚之心。郑文倒对对方没多大仇意,毕竟是不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对方到目前为止也没做真正意义上伤害她的事,顶多嘴上咕哝几下,她又不会少块肉。

在闹出更大的风波前郑文赶紧出声道:“姜女师,这些酒的种类我已经分辨出来了。”

在她看来对方这训斥完全是在给她拉仇恨,不见这小姑娘看她的眼愈发的仇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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