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郑文觉得不踏实,又叫表了带了几个人把院墙里面的地方又挖了好些陷阱,把木棍削尖了插在坑中,只要有人翻墙而过,绝对一踩一个准,就算不伤到人闹出的动静也足以让他们察觉,雎见后面露微笑赞扬一番:“还是女公子想的周全,想不到这场大病之后,女公子做事也越发有条理了。”
郑文听到这种话心里一紧,生怕雎看出什么,只做出悔改的表情,说这次自己犯了大错让阿父生气把她罚到了乡下庄子里,她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冲动行事。这种说话再安全不过,人遭遇重大挫折之后幡然醒悟与之前行事不一样也并不怪。
雎听到这话面露心疼色,摸了摸郑文的脑袋,心中也忍不住埋怨起主君太过冷硬。
雎是先夫人结亲时陪嫁过来的奴仆,从郑文出生后就跟在郑文身边,一直看着她长大把她当作自己的亲身孩子对待,听到这番话心理怎么不难受。自家女公子出身高贵,母亲是王姬,父亲是虎臣,统领五千虎贲(ben)军保卫王室,说一句天子跟前的重臣也不为过。如今自家教养金贵的女公子沦落牧野,怎能不让她伤心,从前先夫人出行必是前呼后拥,百数护卫开道,哪似如今凄凉,手底下只有数十人可用。
郑文道:“雎,我不伤心的,我回去后定会改过自新,到时候阿父会重新爱护我的,这次也不过是我做的太过,惹阿父太气。”她说着这话安慰雎,却连自己犯了什么过错也不知道,其余的奴仆对这事一向是忌讳不敢多说,郑文只能连蒙带猜出此事与她那位继母有关,具体如何有关就不可而知了。
雎真觉得自家女公子大病一场后懂事了许多,也比以前聪明伶俐许多,很是欣慰。
郑文顺势询问:“雎,你说在王城附近看见了难民是真的吗?”
雎这才面露愁容沉重地点点头,想起才出了王城不过数里就看见的难民们,瘦骨嶙峋,都是拖家带口,数目之多让人难以置信,说道:“听各地商人说连续好几年旱灾大豆小麦各种粮食收成都不好,再加上今年大雪,冻死了不少人,农民日子也不好过,天子今年还加了各地赋税,沉重的徭役之下,不少不想卖身为奴的家庭都被迫沦为流民。”
她出身不好,只记得小时候家里也很是贫穷,那年也是旱灾,交了各种赋税后家中根本没有粮食,最小的一个弟弟就被饿死了,后来她就被家中卖到了奴隶市场,几经流转因为聪慧会说话得到了夫人的赏识才成为了王姬的陪嫁,于是说起这些事来感触颇深。
第5章 攻院保卫战
在齐地时,先女君便曾感叹过上任周王穷兵黩武,行事专横,连年征伐,已让王室微末,而现任周王又是贪图享乐之人,重用阿谀奉承的佞臣而远贤臣,把力谏让他以国事为重的大夫曾叔比囚禁起来,一关便是五年,更让臣子们寒了心,而诸侯逐渐势大,已生不臣之心。
郑文询问:“难道周王不管吗?”
雎摇头。
这些她就不太知道了。只听说现任周王行事荒诞,沉迷美色,极为宠爱一位小国妃子,已经许久不理朝政,过的很是荒淫奢侈。
郑文听后只想感叹一句,国之将亡啊。
晚间用完膳,郑文还不太放心,在院子里四处走动检查哪里是否有漏洞赶紧又加了几个陷阱,要不是现在时间不够,她还想在院墙上面加一排破陶片上去,保证只要有人敢来,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连几天,村子里都很难平静。而阿苓的阿父捱了三天,终还是没有撑下去,在夜里没了气息,准备好丧事后,阿苓就来到了院子,小姑娘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更加娇小,雎没有为难她,只让她平日里服侍郑文顺便跟着学习一些规矩。
深夜里,一声尖叫响起,床上熟睡的郑文立即被惊醒,睁开了眼睛,拿起一旁的裘衣披在身上,睡在外侧榻上的雎也被吵醒,赶紧起身进来查看郑文的情况。
“雎,发生了何事?”
雎也不知,想要点亮油灯,却被郑文止住:“恐是贼人进来,点亮灯火太过引人注目。”
他们说着话,阿苓从外间跑了进来,见屋内一片漆黑就有些踟蹰地唤了一声:“女公子?”
郑文道:“我在。”
阿苓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是有贼人闯了进来,田几他们已经抓到了贼人,让我告知女公子,让你们不要惊慌。”
郑文绷着的经这才松懈几分,她让雎把油灯点燃,屋内瞬间明亮起来,阿苓一双眼睛明亮惊人,脸上长久以来的压抑都去了不少,她采飞扬手舞足蹈道:“田几哥他们可真厉害!那些贼人还没有闯进院子,只见田几哥他们弩弓一抬,“咻”的一下,贼人们瞬间就被制服了。”
郑文让雎帮自己把衣服拿来,一边穿衣一边笑着止住阿苓的话,询问道:“可知一共抓了几个贼人?”
阿苓摇摇头,她一看见贼人们被制服就跑了进来,一片慌乱中她根本没注意有几个贼人跑了进来。
“那可有人受伤?”郑文接着问。
阿玲道:“守门处的两个人受了一点小伤,田几说养个几日便好了,不是大问题。”
郑文点头,那就好。此时衣裳已经穿好,直接说道:“那我们出去看看。”
院中火光大亮,田几几人手持火把站在院子里,周围的雪光都明亮不少,整个院子被映照地如同白昼,地上还可以看见还未干涸的血液,有两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无气息。
郑文走在阿苓和雎的前方,乍一看见这种场面被吓了一跳,雎和阿苓倒是习以为常,郑文转过头看见面色平常的雎和阿苓才把陡然受惊的心跳给平复下来。
院子正中间有七个人被绑着,有两三个面容稚嫩也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和阿苓看着差不多大,穿着单薄的粗布衣裳,大半皮肤都裸露在外面,瘦的如同冬日的树枝,只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院中的众人,像狼崽子一样,好像随时都可以暴起伤人。
雎看着直皱眉头:“女公子,我们先进去吧,这些人让田几他们处理就好了。”
郑文眉头一跳。
处理?怎么处理?
雎看见她的色便知晓了郑文心中的想法,笑道:“女公子心善,不用担心,田几他们应该会把他们绑了,等明日天一亮就进城送到官府里。”至于到了官府手里是送去苦寒之地做徭役还是参军打仗就不知道了。
郑文有些尴尬。每次被雎说自己心善时不外在现代被人发好人卡。
院子里还有些凌乱,雎留在前院让几位奴仆打扫院落,还有被撞破的院门也要重新修葺一下,顺便把院子里的一个不常用的屋子简单地收拾一下用来关这些贼人,田几不太放心,特意安排了两个人看守。
阿苓陪着郑文回屋子,一路上昏昏暗暗,今晚月色倒还算明亮,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帘子被掀开的一瞬间火苗都随着吹进来的冷冽雪风晃动几下。
郑文却在踏进屋子的一瞬间停住了动作,她的目光落在一处久久未动,那里放着好几个木柜子,里面装着各种被褥和布匹,柜子倒在地面上的阴影旁凸显出半个人影,因为她话语声的突然停顿,那半个人影也跟着动了动。
那里站着一个人。这个认知几乎瞬间让郑文感到毛骨悚然,汗毛战栗。
阿苓看见突然停住的女公子,探出头看了看屋子:“女公子,怎么了?”
郑文看见那个阴影又晃动了几下,似乎想探出头来看一看情况,于是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只感觉到身体里面的血液流速都变慢了不少,呼吸变缓。
她想也没想地把阿苓的脑袋往后一压,尽量压抑着几乎快到了喉咙眼处的恐惧,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转身自然地说道:“阿苓,我突然有点饿了,我们一起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啊,女公子饿了?”阿苓有些疑惑地啊了一声,不过她还未说完话就被郑文推着赶了出来。
来不及去观察后面的情况,郑文在拉着阿苓出了屋子后就疯狂地向前院的田几他们跑过去,一路上踩了裘衣好几次,她只能扔掉碍事的狐裘穿着单薄的曲裙深衣和阿苓两个人在深夜雪地里狂奔。
阿苓这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搀扶着郑文向前院跑去,力气大的惊人,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