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说。”
林笙笑笑,过来勾住我的肩膀,道:“帮你可以,但我们约好了,这件事里不能出现你。”
对于他故作亲昵的姿态,我有些别扭,正要不动声色挣脱他的桎梏,就听到了他说的话。
我不由怔了怔:“不能……出现我?”
“对,不能出现你。”林笙捏捏我的肩膀,语气一派和善道,“你的功劳要全都归我。不然我辛辛苦苦为你做嫁衣,不是也太亏了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种事能有什么功劳,难道他还要靠这个评三好学生吗?
我本来就不是为了从中得到什么才去追查这件事的,不过是想还小黑一个公道,想给冉青庄一个安慰,想用非暴力的手段了结这件事。能不能在这当中拥有姓名,我无所谓。
“好,一言为定。”我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林笙见我答应,进一步扩充他的条件:“这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冉青庄。”
听到冉青庄的名字,我眼尾条件反射似的抽动了下。
“这件事我找了南职的人帮我调查,他也是知道的。”
林笙挑了挑眉,似乎觉得麻烦:“那就除了他,别再让别人知道。你能做到我就帮你,不能做到就另请高明吧。”
我能找的也只有他了,哪里还有第二个选择?但凡有第二个选择,哪怕次一点的,我都不会来找他。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让别人知道的,包括冉青庄。”
林笙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留下一句“交给我吧”便往篮球场跑去。
远远看到他似乎是与人迎面击了击掌,换了场上的一个人下来。篮球场上都是他们班的人,看不清楚是不是有冉青庄,但有个身影异常高大,跳得也很高,看着像是。
我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上课铃响起,这才缓步往教室走去。
当晚我就写了封三千字的长邮件,将来龙去脉全都写明,并附上兆丰好不容易找到的没有经过剪辑的完整露脸视频,发到了林笙的邮箱。
林笙没有回复我,但几天后,《博城都市报》便将南职几人虐狗的事做了详细地刊载。其中还加了不少匿名学生bcd的证词,证明以高伟带头的那几人平日里就是欺男霸女的存在。老师懒得管他们,家长更是直接放任自流,他们整日混日子,敲诈、霸凌、打架斗殴,俨然就是个黑恶小团体。
【许多变态杀手也是如此,起初只是虐待动物,发现没有人管,他们就逐渐开始嚣张起来。越是嚣张,便越没人管,如此恶性循环下来,就使得他们的行为一次次升级,逐渐朝犯罪发展。】
文章大部分用的都是我的稿子,只是加入了更多“残忍”、“血腥”、“变态”、“罪犯”等等这样的词汇,刺激人的眼球。
最后的主题,从虐狗又拔高到现代教育上,质问社会到底怎么了,为何会培养出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潜在犯罪者。
《博城都市报》虽然只是地方报纸,但创刊已有四十多年,在博城人心中地位非凡,具有深远的社会影响力。
报道一出,虽说没到登上晚间新闻,掀起全民热议的程度,在我们当地却也造成不小的讨论度。
“听说了吗?虐狗的找着了,是南职的学生。”
午间休息,我翻开练习册,笔尖落在纸上,听到身后的交谈声,不自觉停下动作。
“肯定就是南职的啊,都穿他们校服了。恶心死了跟这种学校做邻居,看到他们就心烦,把我们学校的档次都给拉低了。”
“谁说不是呢,我朋友知道我是宏高的,还跟我打听隔壁南职是不是真的有人吸毒卖春?靠,我怎么知道?我跟他们又不熟!谁会跟那群乌合之众有来往啊……”
“嘘,小声点,我们班可还有乌合之众的朋友呢。”对方虽是这样说,声音却不见得有压低几分。
“怕什么?我敢说他敢认吗?通过这件事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了,要放以前两军对垒的时候,这种人就是要被拖出去乱箭射死的。跟人家林笙一对比,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都不知道怎么想的,吃里扒外的东西。”说到最后,逐渐义愤填膺,就差对着我的后背啐上一口,骂一声“狗贼”了。
“要不怎么没人跟他做朋友呢?一天到晚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干,比女孩子都娇弱,跟谁没学过乐器似的。”
“可能就是我们学校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所以才去隔壁发展的吧。一天到晚闷不吭声的,像个背后灵一样……”
两人窃笑起来,丝毫不掩饰话语里的恶意。
握紧拳头,霍然起身,身后的笑声消失了,我却没有勇气转身,只是快步离开了教室。
说来也巧,一出门便碰上冉青庄、林笙几人从走廊另一边走来,脸上不约而同挂着汗水,似乎是刚打完球要回教室。
“还是林笙有本事……”
“这次真是大快人心。”
“长得帅,成绩棒,心地善良,有勇有谋,打篮球还总是投三分球,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那人越想越气,一把勾住林笙脖子,死命挠他的头,挠得林笙哇哇大叫。
冉青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嘴里说着别闹了,出手拽住那人后领,轻轻一扯,将林笙解救出来。
几人打闹间,冉青庄无意地一扫,终是发现了前头愣愣站着的我。
唇角下压,他若无其事收回视线,笑容已经从脸上消失。
他也和他们一样。
他也和他们一样看我。
我闭了闭眼,将脑袋垂得很低,缩在一边,让他们先行通过。
两方交汇,我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冲进厕所,将自己锁在了隔间里。
对着门缓缓蹲下,我将脸埋进双臂间,只想一辈子呆在里头,再也不要出去。
众口铄金,积非成是。我算是知道言语化为利刃,一把把戳在身上到底有多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