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着林枕棠快步走来,“林小姐来看什么?”
“听说老板这儿出了新簪子,我来看看。”林枕棠不在意那边娉娉婷婷的千金们,说话声音也自然大方。
听到这话,老板立马又是一笑,“林小姐说得,给你打得那对儿簪子已经包好了,正准备要送去。”
这话让林枕棠不免有几分疑惑,她开口问道:“给我打的簪子?我还不曾买过。”
“哦!是将军买的。”老板说着,对林枕棠谄媚一笑,“将军早就吩咐了,每月为林小姐打一对儿簪子,不是我们慢,实在是这簪钗都是特意找皇匠制得图,再定期送到这儿来打制,如此一来,时间就长一点。”
竟是表哥么……林枕棠恍惚了一下,想到表哥第一次也是带着她到这里来买簪子……
“既然我来了,你们也就不用送过去了,包起来就是。”林枕棠色很快恢复如常,她说着环顾了一番前方的博古架。
“林小姐还想要什么?随意挑选,将军早就吩咐好了,这店里的东西都随林小姐选。”老板看着林枕棠,卑微地躬了躬身。
这些话让林枕棠有些惊异,这鹤碧轩的老板眼界甚高,一般的千金小姐根本不放入眼中,当年对自己亦是不咸不淡,甚至于都不知道姓名,但此刻却是这样的卑躬屈膝,倒像是换了个人。
瞬间,她就没了什么挑选的心思,只让青鹊拿上包好的对簪就要离开。
但转身的那一刻,林枕棠却不想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那人是宋时娴,她看起来不甚热情,带着些冷声气,“枕棠,有空到隔壁茶楼一叙吗?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介绍什么朋友?想来也是一些琐事……林枕棠无心应付这些事情,她很快拒绝,“府里还有些事,改日吧。”
“别改日啊。”薛姻已经沉不住气了,她从那头走了过来,情不善,“我姐姐的事情,还没完呢,再说了,我们又不是要把林小姐怎么样,不过就是茶楼叙旧罢了。”
“我同你无旧可叙。”林枕棠双目平视着薛姻,声音清亮,“毕竟,我同薛小姐并不熟识。”
“不熟识吗?”薛姻咬着牙道:“但我姐姐的事情……故此,我们全家人,都还记着林小姐的恩情。”
若说是之前的林枕棠,她还会觉得有些不忍,但是此时……林枕棠眉目淡然,看起来没什么情绪,“那是薛小姐自找的,她说得那些话,都过于难听了,有时候我会怀疑贵府的家教,是否有些问题。”
“你——!”薛姻怒不可遏,她指着林枕棠,“你胡说八道什么?!再说了,我姐说得不都是事实?放眼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林枕棠狐媚妖异,乃不详的祸水,将我姐夫勾走了不算,如今竟然还勾上了大将军,你可真是、真是够无耻卑鄙的!”
听到这话,林枕棠忍不住一嗤,“姐夫?”
这两个字让薛姻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得话不对,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林枕棠淡淡一笑道:“若我记得不错,薛大小姐还没有嫁人吧,亦或是嫁过了,但是外人却不知道?”
她已不是那个任人揉搓的林枕棠,更不可能由着别人侮辱。
林枕棠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特别是宋时娴。
她记得很清楚,之前林枕棠面对这些事的时候,总是涌上泪来,声音也有细碎的颤抖,而如今……面前女子双眸清亮,嗓音更是朗润沉静,不见惊慌与无助。
看着林枕棠清丽艳冶的面容,宋时娴冷冷一笑,“枕棠,你也用不着这么说别人,你总没有忘记,你和我哥哥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呢。”
此言一出,林枕棠几乎是有些震惊地看着宋时娴。
瞬间,当年那宋时鄢在外边编排自己的话语仿佛又出现在了耳侧,那一刻,林枕棠捏紧了青鹊的手,面色铁青。
青鹊第一个忍不住呼喊出声,“宋小姐怎么胡说八道?!宋小姐明明知道那是宋少爷胡说的,而且、而且后来明明也给我们小姐道歉了!”
林枕棠此时回过来,她脸色苍白,却是微微地笑了笑,她低声轻叹,“许多年了……你哥哥在外边诋毁我,已经很多年了。其实,你应该知道,若不是当年他跪下恳求我的原谅,我也不会将那件事揭过。”
这时候鹤碧轩的人早都不在意面前放着的那些钗环了,而是关注着这场闹剧,但不一样的是,之前他们还都掩饰一下,装作看着博古架上一套又一套精美的头面,但是此刻,林枕棠这句话说出后,大家都直接转头过来看着她。
“你是他妹妹,你很清楚那些事是不是真的。”林枕棠说话时语气平静,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你为何刚刚要那样说呢?我们虽然关系不好,总也算是表姐妹吧,你不想想,我名声不好,那你作为我的表姐,又能好到哪里去?”
话音一落,室内瞬间一片死寂,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宋时娴才道:“抱歉枕棠,我是没记清楚,以为就是我知道的那样。刚刚不过一时口快,你别往心里去。”
她看起来坦荡又大方,倒显得自己不原谅就小心气了一般。
不过,宋时娴的这个理由还真够荒唐可笑的,她难道以为自己真的会信吗?林枕棠看着宋时娴,什么也没说。
然后,她抬脚往出走。
但是没走几步,她又被薛姻拦住,“想到哪里去?!你今日不和我走,恐怕是不成了。”
她特意让宋时娴放消息引林枕棠出门,就是为了这一刻,若她走了,那自己的计划便落了空。
所以,这个林枕棠绝不能走!
林枕棠皱起眉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姐姐被、被……”她说到这里,气得说不下去,便只好另起话头,又道:“总之,我姐姐什么样,你就得变成什么样!”
语罢,她突然又举起林枕棠的手腕,“刚没发现,哼、看看,你这妖妇,手腕上戴着的这镯子,若看成色,怎么看都是帝王规格,你这是僭越!如此看来,我也不需要找人拿你了,自然有人收拾你。”说着,薛姻得意一笑,对着自己的侍婢吩咐,“僭越可是大罪,快去报官。”
那侍女应了一声,然后得意洋洋看了一眼林枕棠,之后便快步往出跑。但她还没走出几步,突然有两把小刀,飞快地对着她而来,瞬间,那小刀就划破了她的脖子。
人群看到这血腥一幕,俱是惊呼一声,再抬眼,就见贺乾渊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戎装,明光甲晃人的眼,却越发显得少年将军的明朗英俊,此刻,贺乾渊身旁跟着七八个同样身着铠甲的将士,望之令人生畏。
众人谁见过这种架势,尤其是贺乾渊此刻的面色又阴冷狠厉,看起来极其骇人。
突然,他伸出了手,对着林枕棠。
“阿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