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宪,汝敢杀人否?!”
这话贾似道听得刺耳,仿佛就是在被质疑〔你行不行啊〕一类的,虽然贾似道一向很行…………
“外出为将,入朝为相,杀人吾有何不敢?”
周蕊徽听出贾似道语气中的愤慨,探出身子柔和说道:“既然师宪都说了,那江南诸道铺设屯所兵制师宪就是同意了。小妹知道会出现什么事儿,更清楚可能会死多少人,但无论代价是什么,江南诸道不能成为大元境内的特殊待遇。师宪,变法是要流血的,早在青州时,小妹为了铺设《屯所兵制》,光这一项,小妹灭了孔丘家族的满门,孟轲家族现在已经养成谁都能给一巴掌的猪了。师宪,为了《公田法》,汝杀了多少人?灭了多少家?”
用温柔的语气说着狠辣的话,不愧是我…………
贾似道反问:“阿徽,杀不完怎么办?”
“再杀!”
“还杀不完呢?”贾似道又反问道,“汝别把事情想太简单了,在江南诸道,士林就是江南,江南就是士林!已经有足够多的威了,不需要再立威了。以柔克刚!”
周蕊徽面目变冷:“吾已经灭了孔氏满门,已经被骂了三十多年,吾还需要妥协?呵…………”
“师宪,朕不知道卿为什么如此惧怕这些只会耍笔杆子的家伙,刀在手不敢砍下去……兄长三十年所受委屈,小妹给兄长报了!”
“我一定会阻止你!你这是在胡来!”贾似道认真说道,“对江南士林赶尽杀绝,你小看士林的力量!”
“你阻止不了我。”周蕊徽坚定道。
贾似道不废话,起身,抓起周蕊徽衣领,一把扔在花圃中湿漉漉的泥地里,健步上前按在泥里。
“我一定要阻止你,强推屯所兵到江南是一个失心疯的疯子!阿徽,你正常点,清醒点!”
说着,贾似道抡起了巴掌…………
“呜…………”
—————一个时辰后—————
“还坚持吗?”
“绝不改!”
“呜呜…………”
———三个时辰后———
“呼呼~~~阿徽,你可以用谈判的方法谈下来,不一定要用刀枪……你是知道什么叫做蚕食的,今日一点明日一点,功到自然成。”
“师宪,是他们蚕食我不是我蚕食他们,赵宋祸事犹在眼前,我还没有死,我不能看着国家走上赵宋的老路,你也不愿意再看到靖康吧…………”
“唉…………”
“啊呜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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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滴都没有(口水口水)了的贾似道终究是放弃了劝说周蕊徽回心转意的想法,他感觉周蕊徽已经陷入了某种偏执中,牛都拉不回来!
周蕊徽却反倒关心起贾似道来,还是在原来被他扔的地方,水湿破烂的裤袜也不换,一半有一半没有的坐在泥地里,凉飕飕却也附和夜景。烤制着切好了送过来的肉食,肉香四溢,顺着裂开的裙摆口子往上扯,拿走块儿已经破损的布料,全当再利用包裹滚烫的铁签,肉香混着自身体香,油脂中和了自己汗液,别样的美味递到贾似道手上。
“烤羊腰,很嫩。”
贾似道接过品尝,直竖大拇指,也是饿了,四舍五入五十岁的老人家干了二十斤腰子。
“烤贝壳来点吗?新鲜的贝蕾,略兄从冰海里凿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拿冰冻着呢。”周蕊徽抱膝而坐,很温柔,是语气,也是一瞥一笑的形态。
贾似道摇手:“不必,已经吃了很多了,而且贝壳什么的没有兴趣。”
周蕊徽自己品尝,汁水挺多。
两人似乎都累了,一个白天的互相劝说已经耗尽了俩人的全部精力,一个没力气说话,一个不想说话,只留炭火在那啪啦啪啦响。
终是女人先开了口:“要无他事,吾先睡了。”
贾似道迟疑答道:“这个……好吧,早点休息吧…………”
见贾似道如此,周蕊徽夹着层泥土重新坐到他的边上。
“还想劝我?”
贾似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