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秋季,金黄麦浪在京师消失,幢幢黑色的房屋霸占了农田,京师又扩建了,又好像没有扩建,即使离开许久,也弄不清。遥望庞大的城市群,目力极致,云彩中间的城堡若隐若现,好比天宫威严的高不可攀,使每一个来到京师的达官显贵、富翁巨商、平民百姓顶礼膜拜。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周丰荡卸下身上疲倦的戒备,倍加思念母亲、妹妹,内心大喊着我回家了。
跟在周丰荡身后,周元景痴痴眺望远方,仿佛正与城堡上的周蕊徽对视,虎目内敛深如秋水,面容间轻松惬意,就像是在度假。
“侄儿,走了。”
轻轻一点马腹,周元景胯下那匹老伙计温顺的缓慢向前跑,老迈的马蹄虽不如年轻战马有力敏捷,可胜在沉稳,骑士即使失也不会落下马。
周丰荡、周元景到京外城了,周圆圆第一时间上报,女帝便把该死的奏折丢下,召见周元景,以及早到京的周元略、周柘彦。
接到传唤,三个男人毕恭毕敬进入皇城,登上九层楼阁,在女卫的引路下一直爬到顶层。
望见女帝正一身素服依在栅栏边眺望外间风景,三位宗室元勋整齐行礼,头低下了这才看见地板上还摊着张地图,囊括已知世界,西涉流沙尽头标有大秦二字,蓬莱道东方无尽大海,世界就在这里,天下就在这里。
女帝回眸,手一抬示意免礼,随后迈着玉步,走到屋中的中心。
“此间没有外人,所谈之事是咱周家的家事,谈咱自己的家事就只有族长没有君臣,三位兄长随便坐吧,不必拘束。芷兰,汝去打些酒来,慢点,不用着急,不用赶。”
盘腿坐下,指使伍芷兰离开。伍芷兰领命出房间,随手叫女兵把守楼梯口,阻拦任何要见陛下的人。
不知是否是故意的,周蕊徽屁股坐下的地方,是图上标注京师的位置…………
待伍芷兰走远些,女帝含蓄开口道:“三位兄长猜猜小妹想说的是什么事儿?要谈的又是什么事?”
周元略先说道,镇守山北多年,比另外两人更显憔悴:“陛……徽妹,俺累了,不复少年之勇烈,这些年俺一直想找机会偷个懒,落个轻松自在,怡弄儿孙以终天年。”
“臣有本奏,请乞骸骨。”
周元略话音刚落,周元景、周柘彦也纷纷表示请辞,安抚部下配合朝廷设立九边。
女帝含笑把三人一一扶起,然后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开国了,咱周家宗庙社稷都有了,远的有杨妙真、高起陵、慕容绍云,近的有周首、樊梅哲、周通,匹夫封侯布衣拜相,公侯伯封了好些个,唯独少了三位兄长,官职、爵位都没有变,好像把三位兄长忘了般,可小妹是没有忘记三位兄长的。”
“小妹最近偶有闲暇便读书,最近在读《汉书》,汉光武仁慈啊,不像汉高祖,三位兄长觉得是光武好?还是汉高祖好?”
三人不答,看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女帝不急,开始回忆:“二十七年前,小妹被软禁在闺阁内,是略兄冒险进来,与小妹在床上密谋,景兄、彦兄支持,报了兄长的仇。”
“第一次上战场,略兄帮小妹治军,彦兄帮小妹安营扎寨,景兄从旁出谋划策,报了父兄大仇。此后二十七年,小妹在青州、在幽州,三位兄长便是吾之臂膀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