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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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尖叫着,嘴里有血腥味。
“我知道,我知道,很抱歉。”一个女人的声音。
有人捏了我一下,一根针扎进我的脖颈。暖流融化了痛苦。
我呼吸困难,动弹不得,睁不开眼睛。有车轱辘在鹅卵石地上滚动的声音,就好像近在咫尺。
“我……”我开始咳嗽。
“嘘,别说话。你又回到了管家身体里,”女人急迫地低语,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这是戈尔德袭击你之后的一刻钟,马车正送你到门房去休养。”
“你是……”我用嘶哑的声音问。
“一个朋友,这无关紧要。现在听着,我知道你很困惑,也很疲倦,但这很重要。这一切都是有规则的。像你那样试图遗弃宿主没有什么用。你在每个宿主身上有一整天的时间,无论你是否愿意,就是从你醒来到午夜的这段时间。明白吗?”
我在打盹,挣扎着别睡着。
“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回到这里。”她接着说,“如果你的一个宿主在午夜前睡着,你就会跳回到管家这里,然后继续过这一天。当管家睡着,你才会返回。如果宿主在午夜之后才入睡,或者他们死掉了,你就会跳到一个新的宿主那里。”
我听见另一个更粗鲁的声音,从马车前面传来。
“门房快到了。”
她碰了碰我的额头。
“祝你好运。”
我太疲倦了,坚持不住,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十四章
第四天(继续)
一只手摇着我的肩膀。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藏书室,回到了雷文古的身体里,我如释重负。原以为这个庞大的身躯是最坏的归宿,可我错了。更坏的是管家的身体,像是一袋碎了的玻璃。我宁愿像雷文古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再回到管家的身体里受罪。但如果马车里的女人说得没错,我肯定又会回到那里。
透过黄色的烟,丹尼尔·柯勒律治正俯视着我。他唇边叼根烟,手里端着杯酒。他穿着一件有些磨损的猎装,与塞巴斯蒂安·贝尔在书房谈话时也穿着这件。我瞟了一眼表,差二十分钟到午餐时间。他应该快去见贝尔了。
他把这杯酒递给我,然后倚靠在对面的桌子上,身旁摊放着那本百科全书。
“我觉得你找的人正是我。”丹尼尔说着,嘴角喷了口烟。
从雷文古的耳朵听来,丹尼尔的声音有些变了,轻柔得像蜕了一层皮。我还没回答,他就开始读百科全书里的字条。
“我有十足的理由相信,在这里,你们不少人比我待得久,对这个庄园、对我们聚集此处的目的、对抓我们的人(瘟疫医生),肯定比我了解得多。”他合上了书,说,“你的召唤,我回应了。”
我探查着这双注视我的狡猾的眼睛。
“我们俩很相像啊。”我说。
“四天后,你就变成了我,”他停下来等我消化这句话,“丹尼尔·柯勒律治是你最后一位宿主。我们的灵魂都在他的身体里,你能明白吧?不幸的是,这也是他的意识,”他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这意味着你我的想法会有不同。”
他举起了百科全书。
“就拿这件事举个例子,”他说着,把书扔到了桌子上,“柯勒律治从没想过写信给其他宿主来寻求帮助。这个主意很聪明,很合乎逻辑,非常符合雷文古的特点。”
他的烟在黑暗中闪了一下,照亮了他虚伪的笑容,这不是昨天的丹尼尔。他的眼中有种更冷漠、更强悍的东西,好像要试图将我撬开以窥视我的心思。不知道为什么,我是贝尔时没发现这一点。泰德·斯坦文在回到客厅时就懂得这些,那个浑蛋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所以你在我的身体里待过?我指的是雷文古,这个身体。”我说。
“还有那些后来者,”他说,“那些家伙可不怎么样,你要好好享受在雷文古身体里的时光。”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到这里来告诉我其他宿主的情况。”
这个想法逗笑了丹尼尔,他唇边掠过一丝微笑,但这笑容很快就随烟飘走了。
“不,我来是因为我还记得,我也曾坐在你的位置上,听到了下面我将要说的话。”
“什么话?”
桌子那一端有个烟灰缸,他伸手把它拽过来。
“瘟疫医生让你解决一个谋杀谜题,但是没有提到受害者是谁。是伊芙琳·哈德卡斯尔,她将在今晚的舞会上被杀。”丹尼尔说着,把灰弹到烟灰缸里。
“伊芙琳?”我挣扎着坐直,忘了手里的酒,酒洒到了腿上。恐惧攫住了我,我害怕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这个女孩的父母让这里变得残酷无比,而伊芙琳对我这样好,不辞辛苦地帮我。
“我们必须告诉她!”我喊出来。
“这有什么用?”丹尼尔的冷静让我不再惊慌,“如果没有人死,我们就没有谜题可解,如果找不到答案,我们就没法逃走。”
“那你就看着她死?”他的冷漠令我震惊。
“这一天我已经过了八次,无论我怎么做,她每天晚上都会死。”丹尼尔摸着桌边,说,“昨天晚上发生的,明天还会发生,后天也一样。我保证,任何法子我都试过了,都不管用。”
“丹尼尔,她是我的朋友。”我为自己如此动情而震惊。
“她也是我的朋友,”丹尼尔说着靠近我,“但是每一次我想改变今天的事情,最后总会适得其反,越想避免什么,越会造成不幸。相信我,试图去救伊芙琳只是浪费时间。无法操控的命运将我带到这里,很快,比你想的还要快,你会发现自己坐在我这个位置,像我现在这样给别人解释,那时你就会希望自己还有雷文古那么多的希望。未来不是警告,我的朋友,未来是承诺,这种承诺我们无法打破。这就是我们所处陷阱的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