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找到那人的转世,是在一个深春时节。
曾念过千百遍的称呼已经变得有些生疏,她顿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唤:“贺兰?”
正跑去捡球的男孩子站住脚步,不太确信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找到发出声音的人。他想了想,将球抱在怀中,精致的小脸上有些不耐:“谁叫我?”
小少年眼尾天生是略微上挑的,哪怕脸颊上婴儿肥尚未完全褪尽,整个人依旧看起来带着傲气。
阿欢没有回答,就这样静静望着对方。贺兰年幼的模样新,她没见过,想要细细观察。
小少年见她不讲话,抱着球,转过身又要跑去自己玩。
阿欢又说:“贺兰。”
“到底干嘛!”小少年彻底炸毛。
这副急性子的模样瞧着熟悉,阿欢想了想,朝他伸出手。
少女朝上的掌心洁白,五指细腻修长,指节处带着薄薄的剑茧。
她说:“和我走吧。”
自然就不可能和她走。
小少年贺兰翻了个白眼,一抬下巴,表情看起来倨傲,却不惹人厌:“那边滚。”
那也是只能依言照滚的。
阿欢在附近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足尖轻点,跃上粗壮的枝干,决心把这儿当作临时住处。
少女便这样坐在树枝上晃着腿,望着湛蓝的晴天,发了会儿呆。她遗憾想果然贺兰哪怕转世了依旧不会那么好说话,随即痛定思痛,回想起很多人的教导,最后决定先和小贺兰做朋友。
阿欢和人做朋友的方式就是第二天又跑过去,站在不远处默默看贺兰自己和自己玩。
她来得坦坦荡荡,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像个跟踪狂。
贺兰这回注意到她,眉毛立刻拧起来了:“你又来做什么?”
阿欢说:“和你做朋友。”
“呵。”小少年冷笑一声,极不屑的样子:“谁稀罕呀?”他说,“小爷我才不和你做朋友呢。”
阿欢不太理解年少时的贺兰为什么执着于把自己称作别人的爷爷。
她慢吞吞答,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哦。”
“……”贺兰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发现这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得不张开尊口:“你怎么还不滚?”
阿欢:“我看你玩。”
贺兰觉得她这话说得有些像学堂里最不受欢迎、只能眼巴巴看着其他人玩耍的可怜小孩。
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就产生了一丢丢——真的是一丢丢,大概只有绿豆那般大——的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