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胡思乱想,就连万一裴寄惹怒了裴安,她便去厚着脸皮求成王世子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
裴寄起身了。
只见他不缓不急,步履从容的走到端着托盘的伙计面前。
孙定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这边,裴寄甫一动作,他眼里难掩激动,快步凑了上去。
众人也没想到真的有人敢站出来,霎时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身上 ,又瞧见孙定激动的色。
人群中不免有人嗤笑一声:“难不成这人就是孙兄方才所言之人,畏首畏尾,属实难登大雅之堂。”
孙定也不反驳,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男子。他可是亲眼看见这人的战果的,就是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裴寄对人群中的嘈杂交谈恍若未闻,他抬眸远远扫了一眼窗边,纵使隔得远了,他一眼便能瞧见女子眸中难掩的关切之意,面具下疏离冷淡的嘴角也牵出了淡淡的弧度。
他一只手伸进袖口,掏出了一把红到极致的布条,扔到托盘里,淡淡道:“你数吧。”
室内登时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了伙计清晰的报数声
“一、二……九……”
众人瞧着那不见减少的红色,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这看着不少啊。”
“我估摸着有几十根。”
“这人是谁……”
“二十五!”随着伙计宣读出最终的结果,议论声戛然而止。
裴寄的色掩在面具下看不真切。
另一边,裴安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够胜过他,而且这人还是裴寄。
没错,裴寄一出现在台前裴安就认了出来。不过好在裴寄脸上戴了面具,否则他今日就不止是颜面尽失,更会沦为笑柄。
可惜总是不乏想要替镇远侯府出头之人。
“这位仁兄拿了这么多红布条,却不敢以真面目见人,怕不是心底有鬼?”
然而质疑声刚落,临江楼伙计便立即开口:“我们临江楼特制的红布条,暗纹乃是用秘法绣成,轻易模仿不去。”说着他取出其中一根对着灯光映照,下面的众人如法炮制。
只见平平无的红布条,一经光线,金色的暗纹便显现出来,流光溢彩,活灵活现。
质疑声淡了下去。
裴安攥紧的手心里满是虚汗,他不能让人揭露裴寄的真实身份,他不可能不如一个冒牌货。
可要他开口服输,决计是不可能的。
室内的氛围陷入了凝滞。
裴寄色未动,只淡淡问道:“这灯我可以拿走了吗”
伙计这会儿也听声音认出来裴寄的身份,他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连忙道:“当然可以……”
裴寄也不多言,径直走过去,提起了那盏琉璃灯,不欲多留。
“这位公子留步。”
婉转的女子声音陡然响起,一直立在裴安身侧的柳娉婷忍不住开了口。
只见她戴着帷帽,向前走了两步:“这盏灯我很是喜欢,不知公子可否忍痛割爱,世子必然不会亏待你的。”
明明是商量的口气,却难掩其中的高高在上。
裴寄垂眸扫了一眼,沉声道:“不必了。”
柳娉婷还要开口,却不料身侧的裴安扭头低斥道:“闭嘴。”
柳娉婷自嫁入镇远侯府,裴安对她一向是温柔小意,何尝被说过重话。一时吓得怔住,不敢开口,泪花已然在眼眶里打转。
裴安见状,察觉到自己开口太重,复又找补道:“不过是一盏灯罢了,你若是想要,回去便唤人去买,何必强人所难。”
他说的容易,然而在场谁人不知,琉璃不仅价高更是难得,更别说这通体用琉璃制成的八角灯。
柳娉婷也不说话,一双水润润的眸子仍是盯着那盏琉璃灯。
裴安心下恼火,却也不好再发泄一次。
柳娉婷是白鹤书院柳山长独女,是他费尽心思求娶回来的。春闱在即,若是因为此事让柳娉婷不开心,惹了柳山长的成见,那他所谋所划恐会落空。
压下心头的火气,裴安脸上挂上了一贯虚伪的笑容,仿佛真的不认识一般,拱手冲裴寄道:“实在是内子喜欢,还望这位兄台割爱。”说完还摊了摊手,无奈的笑了笑。
柳娉婷见裴安放下面子,沮丧之意顿时一扫而空,眸子里溢满了爱意。再瞧那盏灯,就已经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不必。”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裴寄依旧是淡淡重复了一句,提步欲走。
闻言,裴安面色白了一白,不等他吩咐,身后的几个随从就拦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