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苏清主仆恼羞成怒离去的背影,苏晚感觉到角落里掌柜和伙计悄悄打量的目光,左手的温度愈发明显,白皙的脸庞也染上了一丝绯红。
她又轻轻挣了挣。
这一次,很容易就挣脱开来。
察觉到手中的细腻酥软的离开,裴寄心底竟然掠过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左右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晚晚不必放在心上。”
“嗯。”苏晚点了点头,这才抬眸看向他,眉眼弯弯,“我带你看看铺子。”
“好。”
苏清方才称这铺子里的样式都是不入流的东西,确实是有些信口胡诌。
自苏晚接手铺子以来,周掌柜得了权,也没人从中作梗。
此前散的七七八八的绣娘重新被招了回来,又多请了几个手脚利落的伙计。仔细揣摩了京城里衣裳时兴的样式,多花了些功夫和本钱,慢慢的把这锦绣阁的名声打了出去。
生意也就红火起来了。
裴寄对这铺子里的生意不甚感兴趣。
他前世离开候府前是矜贵的候府世子,后来寒窗苦读入了仕途,从未涉足过商贾之事。
反倒是这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小姐,于商贾一途倒有些头脑。
明明前段时日她还为着看不懂的账册秉烛达旦,如今不仅生意步入正轨,而且还蒸蒸日上。
眼见着苏晚从周掌柜手中拿过一摞账册,裴寄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截过了账册。对上苏晚疑惑的视线,又勾唇笑了笑。
是夜。
苏晚许是白日里奔波多时,又看完了铺子里近日的账册,又或是今日裴寄的贴心维护让她卸下了心防。
往日里辗转反侧的她竟早早的就进入了梦乡。
一侧的裴寄阖着双眼,感受到身边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声,一股淡淡的馨香若有若无的侵袭着他的感官,白日里的细腻酥软好似还在手中。
他紧了紧放在被子下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些什么。
然而,就仿佛是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粒石子,纵然起了波澜,只需片刻又会归于平静。
——
苏晚离府时正逢孟夏,而此时已是仲夏时节,天气越发炎热。离秋闱
也不足三月。
自拜谢不允为师后,裴寄每日用过早膳便去往谢府,日入而归。
应着谢先生的要求,苏晚也时常做了些点心带着平儿送过去聊表心意。去的次数多了,偶尔也会顺路去隆和园听上几场戏。
苏晚对此不怎么热衷,倒是平儿那丫头痴迷此道,回来时和王妈说的手舞足蹈,活灵活现,令人哭笑不得。
陆简这些时日又上门了几次,每次两人都在小院里的石桌上饮酒,话里行间都在和裴寄抱怨裴安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今日恰逢十日一常假,陆简来寻裴寄喝酒,苏晚在房内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屋外传来的清朗的男声。
“安之,你是不知道那个裴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别看陆简爱酒,实则酒量很浅,一杯下肚就开始口无遮拦。
裴寄似若未闻,自顾自地饮了口酒。
陆简也不在意,又接着抱怨:“他凭着候府的地位,整日结交那些溜须怕马的人,明明才学远远不如你,却被捧的像是文曲星下凡。”
“还有啊,你还记得柳小姐吗?”说着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就是柳山长的女儿,曾对你芳心暗许。”
裴寄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递了一个淡漠的眼过去,“不记得了。”
“安之果然是坐怀不乱啊。”陆简言语间带上了调侃之意,道:“想当初你在书院时,隔三差五总会和这柳小姐偶遇一番,可惜妾有情郎无意啊。”
说完又朝着屋内看了一眼,感叹道:“不过也是,有嫂夫人这样情深义重的女子相伴,其他人又怎能入你的眼。”
纵然陆简相信裴寄被赶出候府后不会一蹶不振,但是也没想到此事对他全无影响,甚至于打算提前下场考取功名。
这些时日以来,苏晚对裴寄方方面面的照料,使得他早就在心底认同了这个嫂夫人。
美人常有,佳人难觅。
裴寄没想到不过几面之缘,陆简对苏晚就有如此评价。此外,王妈和平儿也对她言听计从,就连谢不允也对她另眼相看。
心思流转间,他执着酒杯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杯壁上轻轻点了几下,轻笑了一声,“说正事。”
“这事说来话长。”陆简拿起酒杯又给自己斟了杯酒,这才开口:“那裴安入学后不仅左右逢源,还搭上了柳山长的路子。据说啊,这候府看上了柳山长家的千金。”
裴寄色这才有了变化,微蹙眉头,问道:“裴安不是娶了苏二小姐?”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苏二小姐,也就是嫂夫人的庶妹,虽说现在算是个嫡出,可那身份着实是有些尴尬的。当初镇远候夫人同意她进门,也是因为心疼亲子,才应了裴安。”
说到这里,陆简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裴寄的色。毕竟镇远候夫人从前就不待见裴寄,此时对裴安却是百依百顺。
见裴寄色如常,他才接着说:“就说这裴安不是好东西,我估摸着他是见柳小姐家世才情皆是上品,又动了其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