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迟早要去走,也必须去做的。
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也并非毫无经验,但他依然焦虑。
这种焦虑实际上如影随形这些年从未散去,也鞭策着他不断往前,不能停下。
他每一个决定都如同开辟一条岔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通往哪里。
他只知道终点始终如一。
可从很早开始,他就告诉自己任何一个判断决策的失误,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代价,所以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闻舟尧拿着手里的本子拍了下林俞的脑袋,说轻声:“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焦虑吗?”
“为什么?”林俞问。
闻舟尧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因为脑子够用。”
林俞觉得自己被骂了,斜眼,“影射我笨哦。”
闻舟尧又敲他的脸,没好气:“我的意思是你哥够聪明了,只要你哪天不想继续了,停下来,也没关系。”
林俞看着闻舟尧的眼睛,最后低声应了声。
“我知道。”他说。
只要是他说的,林俞就确信他会这样去做。
但林俞没说,他不能单单是上辈子那个走到末路了,等着闻舟尧迢迢赶来的林俞。不是那个把十年命运,把人生决定权毫无保留交到别人手里,被动等待宣判的他。
这一生他得做一棵树。
盘踞在名叫家的地方,枝叶延伸方圆十里。
他需要那个叫闻舟尧的人,就算穿过雨夜大雪,最后在他这里停留。
他说,只要你不想继续了,停下来,没有关系。
“哥。”
“嗯?”
“我会努力的。”
“你一直都在这样做林俞。”
他们在第二天清早六点返程,这个季节昼短夜长,天还未大亮,下着小雨。
他们需要从冒山县坐车去往市区赶火车。
黄师傅给他们找了辆有棚的小货车,方便他们带手里大大小小的行李。
临出发前,倒是有件小事。
黄师傅隔壁邻居家有个女儿,在市区上学,这次家里外婆生病请假回家探望,正巧跟着他们一起返回学校,路上搭个便车。
车子从冒山县层叠的山脉中渐渐驶离,天开始大亮。
林俞因为起得太早,在后车厢垫着包裹补觉。
林烁拉着林皓和那个女生在旁边打扑克牌,叽叽呱呱乱叫成功把林俞吵醒。
“到哪儿了?”他问。
林烁丢出王炸,随口应:“还早呢,怎么也得下午才能到。”
“我们几点的火车?”林俞又问。
这次是闻舟尧回的他,“晚上八点。”
林俞朝坐在门边的闻舟尧看过去,他一只脚搭在车尾,一只脚蜷起膝盖正看着手上的一条十字项链,正巧是林俞之前买给他的那条,昨天晚上给他的。
林俞挪过去,下巴垫在闻舟尧的膝头往外面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问他:“既然火车还早,要不要约于师傅吃个便饭?”
“不用。”闻舟尧说:“我来的时候联系过他。”
林俞哦了声,也不强求。
蒋世泽的小报告也是于师傅告诉他的,林俞也怕吃个饭提起来没完没了。
“还困?”闻舟尧捏了捏林俞的后颈问他。
林俞舒服地眯着眼,半真半假道:“这趟花销不小,我心疼我空了的钱包心疼得一晚上没睡着。”
闻舟尧笑:“不是说可以借你。”
“我怕丧权辱国。”林俞说。
闻舟尧挑眉:“这么没胆子?我都没说利息是多少呢。”
旁边林烁抢白:“林俞,我跟你说这点你绝对没做错,就前年,我为了一纪念版的游戏影碟找大哥借了点钱,今年利息翻了我两倍不止,有这么算账的兄弟嘛。”
林俞翻白眼:“别拿我跟你比。”
林烁气吐血,吐槽:“你以为你多特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