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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火葬场前奏 陛下,恭喜您已自成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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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径直坐到了身畔,定柔嚇了一跳,忙挪到了一旁,他要作甚啊?

皇帝没有再靠前,笑了笑,不能让她觉得他是个轻薄的人,女子埋头做着针黹,静静望着她,细细地端看,细微至每一个眉毛、眼睫,一举一动,一呼一吸,深深刻在心里,越看越惊叹,心里说:“从前没这么近的瞧过他,原来,她长得这么可爱!”

一袭二等宫女的齐腰宫裙,娇艳的淡紫色,衬托的面颊美玉生晕,不施丁点脂粉,十八岁的姑娘,正是美貌芳华,乌莹莹的头发绾着齐整的百合髻,鹅蛋小脸,两弯柔柔的细眉,浅颦长蛾,天然无需裁剪,双眸翦水脉脉,零露漙兮,清扬婉兮,眼睫长长的鬈起,小鼻子高挺俊秀,更惊艳的是那樱桃小嘴,直如一两岁的孩童,唇上有小小的褶,弧度俏美玲珑......他的心渐地狂跳起来,怦怦怦击撞着心口。

愈跳愈快,几乎喘不过气。

怎会这样?

握拳抵着唇,努力换气,让自己平复,却毫无作用。

从前以为,女子里头,容貌最让他满意的是林纯涵,霞韵月姿的人儿,水晶剔透,现在才知,这世间还有增一分太艳,少一分太淡,清丽与娇媚,小巧与美的浑然契合。

不由自主往下看去......猛瞥见了十指“雪葱小段”,心头惊了一下,果然是她!纤纤出素手,指甲粉透莹润,似破壳的珠贝,那天在淮扬街头,马车珠帘后的人,是她!

他觉得像是瞬间找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纤巧莹腻的小手捻着银丝线,极是利落,手中是一件黛蓝色桑波缎的夏衫,男式的道袍,是慕容槐的罢,她在给父亲缝缉夏衣。

不明白,便是从小没有养在一处,也不可能同样的女儿,如此不同啊,慕容艳闲暇时,只会描眉点唇,总是用很多的胭脂,将唇涂得红红的,他说不出的厌恶。

便是慕容岚,在行宫短短的日子,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地取悦他,琵琶不离手,小曲歌儿萦绕不断,听得夜里闭上眼耳边还在唱。

绷子里绣着一只仙鹤,针针刺破绸缎声,从襟边到下摆,道袍样式新,对襟直领,袖摆宽松,全无一般道服的拖沓之感。

飞针走线......飞针走线......他终于知道这个词不是夸大的,她手极快,绣完了鹤咬断了线,换上蓝色的绒线,纫起了袖缘,手如磨锋利的剪,没几下便好了。

坐在那儿,静的像一幅画,光影婆娑下,身线胧着柔和的光晕。

他想起自己画过林纯涵,画过握瑜,画过徐相宜和司徒安然,此刻,恨不得飞跑回去,取了画轴,将眼前女子缝纫的样子,完完整整临摹下来。

他突然发现爱极了,这个做针线的安静样子。

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机会的。

他对自己说。

“我幼时也爱到树上去顽,只是母后管的严。”她久久不开口,他只好先找话头。“......后来大一些,便忙起来了,再没机会,你上树是为什么呀?掏鸟窝?”

定柔抬眸看他一眼,又低头看针线,道:“摘果子啊,为什么要抓了小鸟的窝?”

他笑道:“不是小鸟,是鹞鹰,在御苑的白杨树,我那时七八岁吧,沿着竹梯上去,攀了一大段才能够到。”

定柔惊讶:“那个鸟凶猛的吧,幼鸟出生喙就尖利,你不怕啄伤你的眼睛啊?”

他道:“那时还真不怕,随身带了弩机,我想着它们若伤我,我必先伤了尔等,没想到母后来了,将我诳了下去,狠狠训斥了一顿。”

定柔听得咂舌瞠目,难不成威严无限、雍容端方的皇帝陛下也被打过屁股?

这个人是有多无聊,来同她说这个,可能因为同样喜欢上树的原因吧。

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指将一缕发拢到耳后。

皇帝又看呆了。

那一抹腼腆......

小丫头,你会不会如林纯涵一般,和我在一起之后,所有的美好,成为了想象。

他微微挪了挪,离她稍稍近一些,她低着头没发觉。“你的小字是定柔?”

“嗯。”

“谁给你取的名字。”

“祖母。”

“你祖母也是道家弟子?”

“不是啊,我记得她喜欢拜观音像。”

他疑惑道:“那可能不是你祖母,薇亦柔止,草木新生也,柔而立,柔而正,柔而坚,你的名字是祝福的意思,在任何逆境都可以脱胎换骨,获得新生。定字为刚,柔者刚之反,立地之道,曰柔与刚,这是《易经》说卦中的句子,为你取小字的可能也是一位道者,并且精通占卜的,意为荏苒茜草,逢春新生。”

她点头:“也许祖母的意思是要我做人如磐石,心坚不可撼,陟遐自迩,处事如蒲草,荏苒若韧,百折不挠,百辱不屈。”

他笑了:“据我所知,除了你七姐姐,身世特殊,你的姐妹皆是以女子品德为小字,为什么给你取个祝福新生?你可遇到过什么置之死地的事情。”

定柔听到玉霙,不由对这个男人反感起来,准备不答,但又想着现在人家做着奴婢,不好明着得罪,于是不冷不热地道:“没有。”

皇帝看出了她眉头闪过的思虑,知道不肯敞开心扉,不由愈发要探究个根底,他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知道她所想所喜。

“当真没有?欺君罔上可是重罪。”

定柔只好无奈地说,手上也没停:“我即好生坐在这里,毫发无损,无病无痛,过去种种便是消逝殆尽了,我自忘记了,有和无,有何区别,徒添烦恼。”

皇帝从未听过这般豁达的话。

自来女子无不是对着他倾诉,博得怜惜。

林纯涵初进宫的时候,每夜躺在怀里,含泪说着在林国府的种种不公,甚至虐待。

她做完了衣袍,叠在一旁,拿起针线筐子整理线,他看到里头躺着一只吉祥如意大红福袋,想是给静诚妹妹孩儿,还有一只鸡心形的荷包,雨后天青色的料子,坠着丁香色同心结络子,绣着一尾芝兰,那绣法简约,煞是清雅。

这......

他伸手去拿。

定柔眼疾手快,猛然抢了过去,他有些不高兴,“给我看看。”

她竟揣进了袖袋。“抱歉,不方便。”

他生气了,像个要糖的孩子:“我最喜欢雨后天青色,喜欢芝兰花。”

“真的不方便,请见谅。”她起身福一福。

“奴婢告退了。”

她竟真的走了,头也没回一下。

他闷闷地坐在原地。

哥们已入魔,看官们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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