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福一福:“林妹妹那日与臣妾说,自来了宫里近一年有余,未曾与母亲见得一面,母女情深,日夜思念的紧,臣妾感同身受,望请太后和陛下体恤,将林家姨娘接进宫里来,小住些时日,以慰藉妹妹思念之心,略当尽尽孝道。”
林充媛心跳加快,几乎要对皇后伏地膜拜,泪水猛然滚滚急流涌下,瞬间淋湿了下颔,紧紧咬唇,强忍着却怎么也克制不住。
自来有有品阶的外命妇才可奉诏入内廷,参加宫中节庆大典,俱是正室诰命,从正一品国夫人到九品孺人,本朝诰命皆为公卿士大夫官眷荫封,或妃御九嫔之上的母家敕封,授霞帔凤冠,册以诰书,钤以印鉴,享俸禄,二品郡夫人以上出行有仪仗,妾室无资格受封。林纯涵父亲正是林国公林鉴,母亲只是一个通房,且林国公内宠众多,女儿也多,从不受正眼相待,自幼在下房长大,当成半个奴婢,自偶然窥见天颜有幸入宫之后母亲才得了抬举,升了姨娘,脱了奴籍,但为妾仍是微贱之身,无踏入宫门的资格。
太后略一沉思,叹息道:“哪有女儿不惦记母亲的,人之常情,也罢,宫中就破一回例,就说是哀家的懿旨,让内侍省安排去林公府接人罢,产期将近,即来了也莫去,徒增离别伤感,索性待林充媛产娩完再归。”
林充媛感动至极,一时只觉做梦一般,竟不敢相信,动了动要起身给太后谢恩,又被劝住,久久热泪涕盈。
皇后看向皇帝,皇帝在看着林充媛,将她每个细微的表情纳入眼中,道:“朕同意,皇后尽去办吧。”
两日后,林周氏姨娘便进了宫,一顶软轿抬入了昕薇馆,一路掀帘张望,直感叹阆苑琼宇,果然仙住的好地方,林充媛还不能下地,母女相见,相拥而泣,直如几世未见,一个哽着声问可去给太后和皇后叩首请安了,一个答去过了,赏赐了许多金玉绫罗。哭了会子,惦记龙胎便收住了。
屏退宫人,对着伤了的胳膊掉泪,又抚摸着女儿圆滚滚的肚皮,忆起前景,比作今时,诚然天上地下之别,不由叹:“我儿竟是这般有福气的!谁能想到那日襄王府大宴你能遇见皇上,那样多的女子,姹紫嫣红,偏就我儿入了圣眼,果然福泽深厚的,打小娘就明白,我儿这番美貌,定是贵人之身,果不其然,可笑你那几个姐妹恨得眼珠子都红了,大姑娘做了襄王妃又如何,再金贵也是外命妇,见了你得请安,见了我也客客气气的叫声姨娘,还有丁家,是如何刁难你,嫌你是通房出的,百般挑剔刻薄不肯允婚,如今怎样,傻眼了,真真扬眉吐气!”
林充媛问:“现在还有人欺负你吗?”
林母冷哼一声,答:“哪个还敢?你做了娘娘那一天,她们全跑来奉承,送了一屋子好东西。吃饭也让我跟着上桌了,坐在你爹旁边,和太太并齐,享受着她们侍奉,娘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做了主子,你爹说若你诞下的是皇子,便抬我做如夫人。”
林充媛欣慰地垂泪:“女儿发誓,拼尽这身肉也要娘终身安荣!”
林母拍拍她的手:“你爹隔三差五便来我房里宿着,还常常对我说,以后这阖家子便要仰仗你的肚子了,临来前再三要我告诫你,深宫不易,务必小心固宠。”
林充媛淡然道:“女儿醒的。”
林母扶着心口:“那天听说你摔了可把娘吓煞了,你爹脸色也变了,后来又说龙胎保住了,这才把心放下来。”
林充媛道:“女儿这几天夜夜梦魇,幸好皇上在,他抱着我,哄着我,便觉着什么都不怕了。”
林母欣喜:“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
林充媛黯然道:“他是对女儿很好,从进宫那天就很好,可我总觉着他太难捉摸了,丝毫猜不透他的喜怒爱好。”
林母望着女儿沉默半晌,道:“你爹说的我也懂,这宫里比我们国公府复杂的多,美人车载斗量,花多迷眼,后妃哪个不是有家世的,都说六宫最得宠的是宸妃,慕容充仪次之,你排了第三,其他只能沾些零碎雨露,那宸妃咱们比不得,人家是皇上的青梅竹马,慕容充仪那儿你倒是可以争一争,都是庶女,无需怕她。”
林充媛失落地垂头,好一会儿才道:“慕容充仪生的花容月貌,歌喉美,又擅百件乐器,女儿.......怕争不过,能保住现在已是不易,只盼孩儿生下来这容貌不要损了,腰身能恢复如初。”
林母问:“皇上这几日一直宿在你这儿的,你身子不能侍寝,也算难得了,可仔细下头的宫女,别叫狐媚子钻了空子。”
正说着,昌明殿内侍监小栋子来送口谕,说今夜陛下不来昕薇馆,慕容充仪小恙,让充媛娘娘早些安寝。
林充媛眼底一热,不愿当着母亲的面流泪,苦笑道:“也好,今夜我与娘睡,我们说说私房话。”林母低叹一声,强掩失落:“贵眷们都传说这隆兴皇帝是个俊美男子,原想着今日可瞻瞻天颜,说句僭越的,我这丈母娘还没见过这金贵的女婿呢。”林充媛安慰:“太后亲下懿旨让您在宫里长住,还怕没有机会,过几日他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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