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娟就是这会儿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求救:“我妹夫摊上事了,得罪了人,你能帮他吗?我想在我妹知道前将这事给了了。”
方子凌看了眼站在眼前的人,笑了声,略微温和地说:“既然你来求我,我帮你便是,既然是见贵人,也穿戴整洁隆重些。”
甄娟手指搅弄在一起,秀眉微攒,牙齿紧咬唇瓣,往前迈了一步拽着他的衣裳:“人命关天,你换什么衣裳?”
方子凌的手刚碰到腰间的束带,闻言一顿,只得作罢,笑道:“既然如此,便依你,你可得记住,下一回你得亲自为我更衣。”
甄娟的手颤了颤,无声地低下头,余光看到他从匣子里取了块玉佩佩戴上,拿起桌上的两本书扔进旁边中年男人怀里,抛下一句:“迂腐书生看的都是什么无病呻、吟的玩意儿,成了,带路吧。”
这一路他们是乘马车去的,甄娟跟在方子凌身边,低头看了眼自己,低头不出声。
进去书斋窃窃私语地人瞧见他们进来,冲那个中年男人喊了声:“掌柜的,您快去瞧瞧吧,梁家大爷亲自来了,这会儿正和林书安理论。”
甄娟猛地抬头看向拿着折扇在掌心一下一下敲击的人,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笑道:“怎么?”
甄娟摇了摇头,将心里的猜测压下去,方子凌不过是他们镇上的无赖,府城这种地儿他又算个什么,她也不过是实在找不到能帮上忙的人了,这才抓着他做救命稻草,人微言轻,势单力薄,真遇上这种大人物心都慌的要命。
走至隔间前,听到里面传来妹夫的声音:“梁爷家中的奴才该好好管教了,明知主子珍视,还帮着外人毁坏,可真忠心耿耿,不知得了多少好处来对付我这个穷酸书生。”
梁大爷不解地看了眼身边的喊冤的奴才,也顾不上父亲等珍藏,反倒对林书安指控自己的奴才要害他生出几分好:“你有何证据?平白诬陷人,纵使我惜才免不了也要去官老爷哪里的挨顿板子。”
林书安说出来的话不过是猜测罢了,赌的就是那人能不能沉得住气,倒不想果然不负他所望,他的话音才落那人就现了原型。
“梁爷若是不信,不妨去他的住处搜搜看有没有不属于他的财物。能买通您身边的奴才,想来财物定为可观。”
“一派胡言,大爷您要为奴才做主啊,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等糊涂事。他是故意离间我们主仆情分,这人心思歹毒肯定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梁爷摸着下巴悠悠说了句:“既然你没做,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该不会真做贼心虚了吧?”
那奴才这才安静下来,躬身立在一旁,看向林书安的视线里淬满了恶毒。
“林书安,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赢了,我一概不追究,要是这狗东西真做了卖主求荣的事儿,打一顿丢庄子上去自生自灭。你若中举,我梁家派人一路好吃好喝送你上京如何?”
林书安没说什么,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站在门口的两人听到主子的吩咐办事去了。
甄娟见方子凌压根没进去的心思,趁人不备急得扯他的袖子,反被他握住手,轻声说:“别急,看会儿热闹,你这妹夫了得,不是庸才,这些人不见得能斗得过他。”
空气里突然陷入一阵沉默,甄娟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两人中间保持了一段距离,疏离陌生的刺眼。
“既然我妹夫能自己将事解决了,就不劳烦方公子了。”
方子凌脸瞬间黑下来,舌抵着牙槽转了一圈,笑得有几分危险:“你倒是好的很,过河就拆桥,谁给你的底气?你妹夫能耐再大,只要我不许掌柜的将书拿出来,他一样别想好过。”
“你卑鄙无耻。”
方子凌伸长胳膊压着她的腰靠近自己,像露出獠牙的兽,笑得恶意满满:“不卑鄙无耻怎么让治得了你?”
甄娟看到书斋小二提了茶壶进去,隔间里气氛沉默,一刻钟后那两人捧着个包袱回来了。
两人就坐在不远处,帘子晃了晃很快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没多久只听里面传来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那奴才哭着求饶的声音。
“该死的奴才,心思动到老爷子的藏书上了,明儿是不是就敢要主子的命了?谁给你的?那人有何居心?老实交代尚有活路,不说实话也不用见你娘了。”
“小的不知,小的知错了,不该贪便宜。那天有个小叫花子代人传话,说是只要今儿咬死了这书生,就给小的好处。小的被猪油蒙了心,想只是说几句话的事儿便应了。这事儿怎么回事,小的真不知道啊。”
林书安看向坐在一旁色不明的两人,勾了勾嘴角。
梁爷一脚踹在那奴才的肩膀上,原本让外面的两人将这吃里扒外的奴才拖回府里处置,随即又断了这个念头:“罢了,将他拖到大街上去,赏五十大板,活不活下来全看天意。我梁家就丢个丑好给别家的奴才警个醒,免得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两壮硕的男人才碰到那奴才的肩膀,那奴才已经吓得打摆子了,面无血色地在地上直磕头。
而这时掌柜的从外面进来,赶忙拱手赔礼道:“实在对不住,书斋有急事耽搁了阵子,贵府小哥这是怎的了?”
梁爷只说道:“惩治不听话的奴才罢了,掌柜的不必多礼了,改日再细谈。”
他父亲虽说从朝堂中退下来,奈何朝中势力盘综复杂,以往旧敌依旧紧咬不放,此次说不定是仇家故意来恶心他们家的。
掌柜地愣了下,说道:“梁爷今儿不是来取东西的吗?小的一早就备好了,照您的吩咐办事,您看可满意?”
除掌柜的和林书安,其余人的视线全都看向桌上那个湿布包。
掌柜的不觉,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笑道:“您交给小的是何模样,如今原样奉还,下面是林秀才的手抄本,梁爷请过目。”
梁爷眉头微攒,打开那盒子一看自家老爷子的心头宝正好好的躺在那里,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怎么回事?不是损毁了吗?”
掌柜的惊讶道:“梁爷这是什么话,这等贵重书籍就是舍了我的命也不能让它有半点破损。”
梁爷到底还是松了口气,他之前还是有些担心要怎么和自家老爷子交代,谁都知道老爷子爱字画文章胜过一切。说白了,能从朝堂上安然退下,其中有不少他看中其才华多加提拔的国之栋梁,不偏不倚,铮铮傲骨,个个身家清白,是寒门学子出身,朝中人还未来得及传父亲笼络天下学子博好名声,父亲便以年迈体弱为由向皇上请辞。
父亲此举打消了皇上心中的疑虑,甚至还赏赐了诸多珍宝,派人将他们护送返家。
这会儿忍不住多看了这个清隽秀才两眼,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又是什么?”
林书安将沾了水的布包打开,布块沾着封皮一下子全给扯了下来,而书里面的字迹晕染模糊,即便是干了怕也难补救。
“这是先前用过的书,我做了批注好给老家好友参考,他们与我是多年好友,两次县试失利,原想着对他们有用,不想……”
掌柜的接话道:“您府上的书林秀才三天前就送来了,他让我帮忙找一本书说今儿来拿,说要一并找人带回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宝贝要真坏了,多糟蹋呢。”
掌柜的突然话锋一转,笑道:“梁爷,今儿小的东家来了。”
“哦?你这位东家是何方圣,铺子开了这么些年都没见过人,今儿可得见见。”
掌柜的出去将人迎进来,只见进来的是个身形高大,相貌风流,眼里藏着痞气的男人,浑身上下透着张扬和傲慢,一看就不是个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