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蹊跷,皇宫里就男太医就几个而已,江柏舟的母亲兼师父是前朝太医,据说医术高明颇得先帝赏识,乃至于将她的学生们不论男女都留在了太医院。帝君一向是身体不好,十次宫宴最多只能出来叁次,这么多年我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皇姐痴情,对帝君好的不能再好,原本我以为,皇姐会把江柏舟留在帝君身边侍奉,也比较方便。突然间叫他入我王府,恐怕不光是照顾我身体。
边想,我边打量江柏舟。从前也是见过的,只是并不熟络,也没这么仔细看过。看他肌肤如玉,长眉入鬓,身条纤长,身上的鹅黄色衣裳更是衬的他娇艳。又看他不似平常大方自如,我猜也猜到皇姐的意图了。
“陈婆婆,劳烦你带人把叁友堂打扫归置,再带人去江太医府上,把一切应用之物搬来王府。太医往后的开销,不用过问我,由婆婆做主。赏金百两,算本王先酬谢太医。”
“遵命。”陈婆婆一向是雷厉风行,听了命,立刻就下去了。
“谢王爷恩典,只是微臣的俸禄还是由太医院出,不敢受王爷赏赐。”江柏舟又跪下了。
“先起来,陪本王吃饭。”早饭已经端了上来,我已经饿的没有力气说话了。
江柏舟这才落座,却不敢先动筷子。
“这个不错。”我亲自拣了个包子放进他碗里。
“谢王爷。”他还要先回礼才肯吃,我是已经一碗豆腐脑下肚了。
“柏舟先别急着谢我,本王还没说为什么赏你呢。”我改了改称呼,看他眼波闪烁了一下,心里就更清楚了。
“柏舟若是治得好本王的病,那么不要说百金,就是千金赏你,也是少的,以后你的嫁妆都由本王给。若是治不好……”
江柏舟抬头看着我,刚听见嫁妆,羞得他面红耳赤。
“那本王就永远不放你回太医院,这百金就算是你养老的费用。”
江柏舟这才放松下来,脸上带着红晕,继续啃那个包子。
“我知柏舟医术高明,只是入本王的王府,要答应本王叁个条件。”我继续吃。
“柏舟任凭王爷吩咐。”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跪在了地上。
“这第一件,就是以后没有外人,本王与柏舟,你我相称,你也不许行大礼。”我看着跪在地上的美人说。
“柏舟不敢。”江柏舟赶紧稽首。
“来人,送江太医回宫。”我佯装着叫了一声。江柏舟吓了一跳,赶紧回话。
“柏舟……我……知道了。”
我伸手把江柏舟拉了起来。
“第二件,就是你要把我的王府当做自己家,以后有什么不畅快,尽管找我来说。”
“恩,我明白。”柏舟身子放松了点,表情也缓和不少,不像刚才那样噤若寒蝉了。
“第叁件,就是,我要你知无不言,不可瞒我。”我盯着他说,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们都下去。”我吃的差不多了,打发了屋里的下人,就留我们两个人,江柏舟一脸疑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你既然答应了,那我问你,皇上除了让你来给我看病,还让你干什么啊。”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江柏舟普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应答:“皇上……皇上……有密旨给微臣。”
“什么密旨啊?你是要告诉我呢?还是让我入宫问皇上呢?”我继续追问。
“王爷英明,”江柏舟眼看是瞒不住了,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再看我,“皇上口谕,让微臣……入府……伺候护国王爷。”
云牧嬨!!我就知道!!你个变态!自己不娶就喜欢看别人娶!
“起来。”我扶他起来,看他眼泪汪汪满脸通红的样子,看得我直犯愁。
“你先暂且住下,治病要紧,伺不伺候的,等我病好了再说。”我安慰他,我不想娶是一回事,他奉皇命而来,说不定也不愿意。先留着他,以后再说吧。
吃完饭溜达一圈,府里乱的很,鸡飞狗跳的,都在忙着帮江柏舟搬家,陈婆婆多精明,皇上下旨让一个男人搬进护国王府,她基本上已经是把江柏舟当侍君对待了,下人们也都殷勤的很。这可是护国王府进来的第一个男人,他们当然是慎重又好。
我就惨了,也没人理我,过了会觉得困,就又滚回床上去躺着了。睡得浅得很,总是不踏实,好不容易呼吸均匀了,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我立刻从床上翻起来,抽出长剑破门而出。
……
院子里烟雾缭绕,小厨房的屋顶上有一个大洞,还没能等我看清局势,有一个黄色的人头那么大的东西直奔我的面门,说时差那时快,我一剑刺去,将此物刺了个通透!直穿在我的剑上!
仔细一瞧!这个物体,学名应该叫鸡。
准确的来说,是一只去了头去了屁股,半生不熟的鸡。从肤质来看,这只鸡生前必定是养尊处优,从肥瘦程度来看,这只鸡一定是吃得好喝的好,综合起来说,这是一只出自名门的蓝田鸡,皇家特供哟~
这只鸡冒着热气,且身上还沾着枸杞若干,另外,还有些许党参从它的身体里探了出来。
“滴,滴,滴”
这是鸡汤混合着鸡油顺着我的剑柄和我的手腕流到地上的声音。
下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提着剑的我。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冒着烟的厨房。
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晃晃悠悠从厨房里出来了。
“王爷,”陈婆婆凑到我面前,“江公子把厨房给炸了。”
我看出来了。
“是不是把硫磺当雄黄啦。”有人议论。
不是吧?姐姐你派个太医来杀我啊?
“是不是把硝石当咸盐啦?”
不是吧!这都弄错以后把鹤顶红当叁七粉怎么办啊!
“是不是闹鬼啊?”还有人说。
“喂!刚才说闹鬼那个!拖出去给我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我终于忍不住了。
“江太医,你没事吧。”我凑到厨房门口,他反倒被我提着剑的样子吓退了两步,我只好把手里的剑递给旁边的人。旁边的奴婢一脸嫌弃的两指捻着我的长剑走了。
“柏舟无碍。”江柏舟窘迫得厉害,说都不会话了。
“都去干活去,都散了。”我轻咳了一声,陈婆立刻会意,把下人都驱散了。
“现在能说了吧?”我问,“这是在我厨房做实验呢还是练功呢。”
“王爷,”江柏舟身上沾了不少汤水,一头青丝也乱了,才到我府上两个时辰不到,他就毁了我一间屋子,这样下去,护国王府也就还剩两个月的寿命。
“柏舟刚才想为王爷炖一副药膳,然后……”
“我能理解把饭做糊了做焦了做咸了,但是爆炸,从格物的角度来说,他是怎么发生的呢?”我实在是太好了。
“锅子里好像水放少了,锅盖又揭不开,火又太大了……”江柏舟支支吾吾的说道。
“柏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炸了御膳房给赶出皇宫的?”我没憋住笑。
“王爷取笑……”江柏舟一脸的委屈,拿手挡脸,不让我看了。
“没关系啊,不就是炸了个厨房吗?炸的好,我早就想炸了它了,你做得好。”我看江柏舟手上烫红了一大片,就知道他肯定是没炖过鸡,本来想着讨我欢心,却弄巧成拙成了这样。
“看看,脸也花了,衣服也脏了,手也烫伤了,”我把他拉倒院中,厨房门口的鸡汤味实在是太浓郁了,闻得人发腻。
“语儿,带江太医下去,沐浴更衣上药。”
“是,王爷,江公子这边请。”语儿边说边对我挤眉弄眼的。
叫他太医,意思是说他在我府中是有工作要做的,叫公子,就是说他是我养在府里的。看样子,还没有半天,府里上下都已经认了他是我侍君了。
这强烈的恨女不娶的气氛是怎么回事,我还是这里的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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